春儿那座破旧小阁子道:“……把这家伙抬进去,弄点水洗洗送点吃食锁起来,回头我再来瞧他。”
“诶诶~老奴这就去~”任老憨被训得一座驼峰越发高高耸起。口中颤颤应着,赶紧晃醒儿子,二人一前一后便将三姑爷往小阁里抬去。
夫君修长的身子在阳光下一左一右晃得十分不稳当,春儿赶紧冲过去敲敲任阿呆精光发亮的小光头:“阿呆阿呆,那是我相公,不许你动他坏主意。”
“恩,恩,知道。”任阿呆捣蒜一般点开脑袋,只那一双眼睛却木呆呆地锁定沈七脸上两撇歪胡子不移半分。
“走了走了!磨叽磨叽做什么?”禾大富火气腾腾地冲过来,一把拽住傻闺女就往湖边走,他心急午睡,自是丁点耐心全无。
花石小径在烈烈阳光下泛着刺眼光芒,春儿被老爹拽得一步三回头,抿了抿唇抬头道:“胖子爹爹……他会不会死?”
“死?便是现在不死,早晚也要你克死……姥姥的,能嫁一个算一个!”禾大富怒瞪一眼,狠狠搡了一把傻闺女瘦小的肩膀。
那厢湖边一座小亭子已经近在咫尺。 不大的小圆空间,四围红木栏杆,中间砌着一张大理石小桌,一名小而圆润的红衣女子正凭栏而立,脊背微微向下弓着,似在吐着什么,隐隐发出艰涩的哽咽声。
禾大富皱了皱眉,将春儿往里头一推:“进去。”
“小荷姨娘好。”春儿扑了个趔趄,扶住桌沿,微微施了个礼。
那厢杜小荷背影冷不防一顿,赶紧掏出小帕,不着痕迹地擦掉嘴角残渍转过身来。圆圆杏眸稍抬,见是那讨人厌的小傻妞儿,便勾起红唇尖酸道:“哟,我说是谁呢?原是三小姐呀~~都说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你这还不满三天,怎的又跑回来蹭咱禾家的饭……”
口中说着,便捂着帕子“嗤嗤”嘲笑开来。
“啧啧,看你都说的些什么话!”禾大富掂着硕大西瓜肚,一摇一摆迈步进来。本要开口训斥,因见杜小荷一张姹紫嫣红的满月脸上,虽涂脂抹粉,却分明带着些苍白,一向最是宠她,那话锋一转当即又软了下来:
“怎的这些日这般无色?早些日夫人好意给你拿了些人参,也不见你吃。这般模样瘦下来,倒不好看了。”
“小荷姨娘生病了……每天晚上都要鸣……”被嘲笑了的春儿挠了挠手心。
“住嘴!”一旁杜小荷忽然扬起嗓门高喝出声。她是心虚的,害怕这傻子口没遮拦,一颗心瞬间提到了嗓音眼。
因见财主爷脸色果然诡怪,赶紧红了眼眶嗲了嗓音凄哀道:“老爷……老爷你近日不来,奴家思念得紧~~呜呜,每、每天晚上都在房中偷偷哭泣……本不想让人知道了笑话,可是、可是春儿……呜……怪就怪奴家多愁善感,总爱胡思想些什么,以为老爷你不、不喜欢奴家了……”口中说着,又将嫣红小脸往财主爷胸膛里一埋,嘤嘤哭泣开来。
透过财主老爹那颗硕大的西瓜肚皮,春儿只见得一双杏眸像刀子一般剜了过来。反正她是傻子,当下也不介意,吐吐小舌,自倒下一杯茶水喝开。
小娇妻软绵绵的身子蹭得禾大富两腿都发麻了,禾大富捏了捏杜小荷那双圆软小手,安抚道:
“好啦好啦~~,今晚上去你那就是……满院子婆娘我也就看你最好,平日里有好的哪次不想着你?一会我就和夫人说说,得空让你出去看几场戏。这傻货今天就交给你了,好好教教她……左右无人,该说些什么你尽管说就是。”
杜小荷是从花街柳巷里买回来的通透女子,小小年纪久经风月,那话里的意思怎会听不明白?因胃里闹腾得厉害,闻着老财主一身汗味越发呕吐得不行,剜了一眼春儿粉嫩嫩的小瓜子脸,撅起红唇冷冷“哼”一声,便算是应了。
她本是圆圆的满月脸,因着近日消瘦而微微削平了些,倒也不似先前那般妖艳,反添了几许柔弱。禾大富本就宠她,此刻见着这副梨花带雨模样,心下越发爱宠得不行,暧昧拧了她一把,自向前院方向走开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