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眶渐渐地,竟被冷风吹得有些红,他拿起手抵在额头处,挡了挡窗口的夜风。
怎么会这样。
为什么会这样。
怎么就……是他的亲儿子呢。
霍北戎手指渐渐收拢,拇指处的一个老扳指硌得整个指头都痛到发麻,失去知觉。
他做了什么。
结婚前的许多细节,开始一点点涌入脑海。
时雾刚刚被他接回霍家时,故作骄矜的眼底含笑的样子再一次浮现在眼前。
桃花眼,唇红齿白。
气色绝佳,身段娇娆,一双长
腿堪比名模。
这样年轻明艳,却要为他生儿育女,吃这种苦。
那时候明明好好的,他照顾着他的饮食起居,天天守着他睡觉,渐渐地习惯了身边有这样一个金贵又难养的小孕妻,很多事情明知道他做得不对也不肯说两句重话就怕吓到他……
他是喜欢他的。
也很疼爱这个孩子。
孩子这和他小爸爸一样娇气难养,挑食得不行,这也吐那也吐,他都是选了最好的厨子和营养师住在庄园里伺候他们父子,生怕委屈到那个小宝贝,也怕他小爸爸跟着受罪。
这孩子却意外地,跟自己很亲。
只要他陪着一起吃饭,时雾就会吐得少一些,胃口也好一点,连睡觉都睡得更沉,夜里不会惊厥。
就这样。
他回家待的时间越来越长,越来越久,不知道多久,已经恨不得时时刻刻陪着他们父子。
才一个月。
他就毅然决然地决定和这个人复婚了。
到这里,一切都还好好的。
怎么后来就,就慢慢地,乱成这样了。
是他过于坚信前世的记忆。
沉浸在那泼天的仇怨里。
竟一次都没有想过。
如果怀疑这孩子地血脉的话的话,最简便,最直观的方法――
不就是做基因比对吗。
为什么不做,为什么还没有下定论的时候,就这样判了时雾父子俩死刑。
这么草率,这样任由自己的理智被愤怒彻底冲昏头脑。
简直蠢透了。
霍北戎的心猛然间如细针刺入,密密麻麻地痛感袭来。
“老板,手术室灯灭了。”
黎明前,暮色沉沉,带着一股阴冷的湿气迎面而来。霍北戎脚步虚浮,如同踩在云端,慢慢地走到了手术室门口。
时雾被推了出来。
脸色清癯,就像是纸扎的风筝,被雨水淋湿,一碰就要破了。
霍北戎心痛如绞。
伸出的手许久都没敢触碰上去。
喉头上下一动,只殷切着看着他的小腹。
他当初怎么死命折腾时雾,他自己最清楚。他那时怒气正上涌到顶峰,根本没留什么余地,时雾也是傻,竟心虚到任由他不断索取都不知道反抗,也不懂得逃跑。
哪怕是跑离他身边也好啊。
不,不对。
以他那时候的怒火和只手遮天的手段,如果他敢跑,一定会造成更糟糕的后果。
霍北戎眼神悲戚。
他几乎没有抱什么希望,问,“孩子……保,保住了吗。”
“暂时保住了。”医生满脸苍白,显然半夜临时被叫来做手术,手术时间又长,难度又高,精神压力更是大到离谱,让他饱受折磨。
一口气猛地松开。
霍北戎如蒙大赦,竟险些栽倒在时雾的床架子上,勉强地站稳了,“真的?”
“是的,孩子的求生欲很强,孕夫潜意识也很想保住这个孩子,算是逃过一场死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