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藏柜内不断冒出的寒气席卷全身。
池殊缓缓凑近,辨认出手臂内侧细小的字母与数字,每只都不一样,就像出厂时印上的条码。
他打开了另一只冰柜。
即使早有心理准备,池殊的脊背还是不禁发麻。
一排排肝脏出现在他的眼前。
紫红色的血肉上凝结着薄薄的冰霜,呈不规则的楔形,它们整齐划一地放置着,犹如流水线上的商品。
池殊又接连开了几个柜子。
无一例外,这里的冷藏柜内摆放着各种各样的肢体以及人体器官,所谓的“维修”,就是用新的血肉替换掉身体已经损坏的部分,重建起大脑与脊柱的链接,让那些学生会的尸体重新“活”过来。
池殊心头微沉。
他在房间里走了一圈,忽然,发现了一具与其他都不一样的尸体。
除了被陈延杀死的那几个人,这里还有其他待“维修”的身体,其中有一具,他整颗头部的皮都消失了,森白的颅骨完全暴露在外,透过五官的孔洞,能看到里面大脑的轮廓。
尸体的头和身子也从脖颈处分离,但脊柱并没有断,脖子那一圈的血肉与脂肪完全剥去,清晰地露出电缆的形状,与脊椎骨紧紧缠绕在一起。
池殊缓缓朝他走去。
骷髅直立着,那双血红的、空洞的眼眶静静凝视着他。
池殊仔细将这具身体打量了一番。
被剥下皮的头骨明显是人为,除了学生会,池殊想不到还有谁会这么做……可他们为什么要这样?
突然间,池殊发现了一些奇怪的东西。
在尸体裸露的手腕处,有着一处明显的凸起,蛰伏在青白的皮肤之下,犹如虫子的触角。
池殊一点点揭开鲜红的袖口,血肉撕裂后,那道轮廓更加清晰地显露在他的眼前。
他试探地摸了摸,有些硬,像是肿块,长度几乎横亘整个小臂,触感和正常的皮肤略有不同。
犹豫几秒后,池殊从背包中拿出匕首,尖端贴着它的边缘插入,血肉的割裂声里,刀锋沿手臂的线条用力向下划去。
他抿着唇,额角沁出些冷汗。
随着尸体的手臂被剖开,里面藏的东西彻底展露在池殊的面前。
在那层皮肉的下方,竟没有肌肉与骨头的填充,取而代之的是一本卷成圆筒状的小簿子,几乎完全与血肉长为一体。
池殊剥开淋漓的残肉,将它取了出来。
簿子被取出后,整条小臂只剩下伶仃的血肉与一条连接胳膊和手掌的纤长线缆。
他把它平放在一旁的桌子上,缓缓打开了封皮。
它的材质是特质的,纸页即使浸了血,上面的字也没有花,不影响阅读。
池殊擦了擦染血的指尖,一张一张往后看。
【我发现自己在忘记一些东西。
那感觉很奇怪,就像有个无形的小偷,每天都会从我的记忆里偷走一部分,我无法知道它会偷走什么,什么时候来,也无法抓住它,只有当我刻意逼迫自己去回忆的时候,才有可能发现到底遗忘了什么。
就比如刚才,我突然发现我忘记了我的名字。
不仅是我的,我过去的父母,朋友,同学,所有人的名字,我都不记得了。
与此一并消失的,还有他们的长相,声音,和他们有关的记忆……
对我而言,他们已经不再是具体的人,而成为了一个个抽象的符号,简单的、形容关系的名词。
我在忘记“我”。
这是一件非常恐怖的事。
所以,从现在起,我会将我仍记得的那些,以及之后所发生的,记录在这本簿子内。
不能忘记!不能忘记!不能忘记!】
【我醒了。
醒的时候,我的身边站满了学生会的人。我讨厌学生会。我低头看我自己,发现我也变成了他们的一员。
我已经不记得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