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思虞的平底单鞋瞬间裹滿了泥浆,浅灰色的休闲裤裤脚也湿透了一大片,晕开深色的水渍。

谢思虞站稳身体,冲陆言卿摇摇头?示意没事:“别担心,我没事,车里有?备用的鞋。”

李姜珍也没料到这意外,低声斥了句“冒冒失失的熊孩子”,低头?看到外孙女狼狈的裤脚和鞋子,满是心疼:“小鱼,你和卿卿先下山去车上换鞋,湿着脚寒气重,容易感冒。我再陪你妈说几句话。”

谢思虞哪里放心让外婆一个人留在山上,刚想拒絕,陆言卿溫润的嗓音也响了起来:“外婆说得对,湿着容易着凉。我们快去快回,稍后再上来接外婆。”

李姜珍赶紧点头?,催促她?们下山:“对对对,我就在这儿,哪儿也不去,能有?什么事?你们快去换!”

谢思虞拗不过外婆,只好和陆言卿一起往山下停车场走去。

刚走到半途,远处天?际传来沉闷的轰隆声。

谢思虞握紧了手中的折叠伞,回头?望向半山腰方向,眼?中满是担忧。

山风似乎更凉了。

“我去给外婆送伞。”

陆言卿看穿了谢思虞的心思,主动拿过她?手中的伞,顺便把?车钥匙塞到她?手心,“你慢慢下山,小心路滑。”

说完人已?经?转过身,脚步加快,重新踏上了通往半山腰的石阶。

只是想尽快把?伞送到外婆手里,别让老人淋着。

却万万没想到,这短短几分钟的折返,竟让她?毫无防备的撞破了一个足以颠覆她?整个世界的秘密。

外婆低哑哽咽的声音,帶着浓得化不开的鼻音,断断续续地?飘了过来,被山风送进她?的耳朵。

“小鱼这些年太?苦了……在那?个家里,不受父亲重视,又?被继母和那?个妹妹处处作践。好在,好在老天?开眼?,她?如今嫁人了……”

老人停顿了一下,那?哽咽里似乎又?揉进了一点欣慰的暖意:“嫁的……还是她?偷偷喜欢了好多年的姑娘。陆家那?孩子,是个心善的,知道?疼人……小鱼跟她?在一块儿,我……我就是现在闭眼?,也能安心了。”

「嫁的还是她?偷偷喜欢了好多年的姑娘。」

仿佛一道?无声的惊雷,直接在陆言卿的脑海里炸开。

她?猛地?僵在原地?,双脚像是被无形的钉子狠狠钉在了潮湿的石阶上,再也无法挪动半分。手里握着的伞柄变得异常冰凉坚硬,硌得掌心生疼。

外婆后面的话变得模糊不清,只有?那?句石破天?惊的“喜欢了好多年”,在她?耳边反复轰鸣、震荡。

每一个字都?像重锤,狠狠敲在她?的心口?上。

原来。

谢思虞那?个暗恋多年的人……

竟然,就是她?自己?

一股滚烫又?酸涩的洪流瞬间冲垮了心防,心情也复杂到了极点,更让她?几乎无法呼吸。

陆言卿怔怔地?望着不远处外婆佝偻的背影,大脑一片空白,只剩下那?个难以置信的真相在疯狂盘旋。

回程的车里,空气有?些沉闷。

谢思虞敏锐地?察觉到陆言卿心不在焉,因为她?两次错过了该下的高速匝道?口?。

于是她?们在高速公路上多绕了一个小时。

外婆安静地?坐在后排,对这一切浑然不觉。

老人家不认得路,只当是路途遥远。

谢思虞识趣什么都?没问。

只是默默地?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模糊风景,指尖无意识地?蜷缩起来。

接下来的半个月,像被无形的墙隔开了。

陆言卿仿佛人间蒸发?。

谢思虞分不清是陆氏集团真的忙得不可开交,还是陆言卿在刻意回避她?。

总之,她?们没有?再见面。连一条信息都?没有?。

直到装修公司的电话打来,告诉她?江海澜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