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闲余俯身一礼。
礼数很到位,姿态也?甚是恭敬,只无人察觉,他行礼的手轻微的在抖,喉头也?在不停上下滚动。
他很紧张,也?在拼命克制。
“快请起。”谢老夫人微微坐直身子,想要看清屏风外那道身影,眼中是克制不住的紧张。
“这?幅画是、是你画的?”
好似没听出老人声音颤了一下,陈闲余目不斜视,站在原地并不乱动,半垂着眸,注视着面前的屏风下端,声线平静而恭敬应:“是,晚辈粗拙之作,难登大雅之堂,今日?厚着脸皮呈到老夫人面前,也?是献丑了,还?望勿怪。”
谢老夫人紧接着又问,“雪中红梅之景本就裳的一个雅字,为何还?要画几只鸡爪印在上面,岂不坏了画中意境?”
陈闲余说出那个早在心中酝酿多时的答案,“苍山红梅盛凌雪,花开农家鸡已肥。但若在雪地上画黑黑的鸡爪印也?太难看了,不如用黄充作金色,年?关将至,金鸡生财。”
本是再平常不过的对话?,坐在床上的老人却呼吸骤然变得急促,胸口的起伏也?增大,口中不住的咳嗽起来,苍白的面容因此涌上一抹潮红,谢秋灵不知道祖母怎么了,眼中更?加担心,“祖母,您怎么了?可是不喜张大公子这?画?”
屏风外的陈闲余听见里面传出的老人的咳嗽声,喉头动了动,到底没忍住出声安抚,“老夫人莫要激动,保重身体?要紧。”
谢秋灵给谢老夫人轻拍着背,端来热水相喂。
除了小孩子没哪个正常人会觉得这?幅画画的好的,谢秋灵初学画时,也?没画成这?幅惨不忍睹的模样啊。
更?何况是见多识广的谢老夫人,什么好东西没见过?
陈闲余拿自己的丑画送人,保不齐祖母就是被他气到了,谢秋灵又急又气,心生不悦,口气自然也?好不到哪里去,“张大公子,这?画不若你还?是拿回去吧。”
此刻,她也?顾不得会不会跟陈闲余交恶了,先前还?是看在乐宜的面子上才给她这?位兄长?递了这?幅画,现在想来,谢秋灵也?是后悔的,上门探病还?将病人给气到,这?不管说到哪儿去都?是陈闲余理亏,她何必再给他留脸面。
“不…咳咳……秋灵!不……”
谢老夫人闻言紧紧抓住谢秋灵的胳膊,字眼间像要制止什么,但实在止不住喉间的痒意,半天说不出话?来,目光急切的望向屏风外,像是生怕对方走掉,一边咳一边问出最后一个问题,“你、你今年?、多大了?”
“祖母……”谢秋灵蹲在谢老夫人榻边,很是担心。
尘埃落定?,陈闲余知道她该认出自己来了,站在那里,看上去安静乖顺极了,“在下年?二十?,姓陈,名?闲余。”
“你、你过来、过来……”
谢老夫人的声音比刚才更?加急迫,甚至等不及要下床去,谢秋灵哪里真能看着自家祖母从床上下去而不顾,只得一边忙声安抚老人家情绪,一边制止。
陈闲余绕过屏风,快步走到床前,谢老夫人在看清那张脸后,双目竟直接落下泪来,伸出手去,陈闲余忙上前也?握住对方的手,乖顺的蹲在老人床前。
谢老夫人看着陈闲余,忍不住哭出声来,“呜……竟然是你……竟然是你啊孩子!”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
她没说她就知道什么,只陈闲余懂了,先前安王陈不留来探病,怕是早叫这?位老人看穿了其假货的身份。
要说陈闲余回京最怕见到的人里面有?谁,那谢老夫人绝对算一个,与被其他人识破身份从?而对他不利不同,他不敢见谢老夫人,实乃是不愿将老人家再牵扯进权利斗争的泥潭。
只,到底还?是避不过。
陈闲余握住老人轻扶着自己脸的手,与他手心的温热不同,老人的手好似冰做的,凉的很,握在手里,陈闲余想给她捂热,语气轻而温柔,“是我,我回来了,老夫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