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准备就绪,接下来就是先后顺序了。

“Ladies first”温时把骰盅推倒了司婉前面。

“那就不客气了。”司婉不墨迹,轻轻晃动了两下骰盅,揭开后露出一点。

最小。

温时同样动作,是2点。

“…献丑了。”

温时拈起骰盅的姿势像在把玩祖传的紫砂壶,灰白鬓角在汽灯下泛着冷光。

三十年赌场的海风早把他指节吹得粗大变形,此刻他那双布满细密裂痕的手却比苏州绣娘更灵巧。

檀香混着雪茄的烟雾里,他忽然将骰盅扣向描金瓷盘。

翡翠扳指在盅底磕出轻响的刹那,司婉不着痕迹的眯了眯眼。

温时闭上了眼睛,数着骰子第十次擦过盅壁凸起的鱼纹暗刻,这是当年在葡京酒店用五根金条换来的机关。

骰盅缓缓停止了转动:“满堂红!”荷官小哥大喊道。

激动到不小心打翻了温时的茶碗,陈年普洱在赌桌洇开褐色。

六个殷红的六点如同六滴鲜血,顺着象牙骰子棱角往下淌。

穿洋装的年轻人扯断怀表金链,戴玉镯的妇人掐碎了檀香扇骨,满室回荡着命运被洞穿的闷响。

沸腾的声浪掀翻屋顶时,温时忽然想起二十岁那年在维亚港,海浪也是这样拍碎在赌船的铁皮上。

“6个6。”温时看向司婉。

“呦!好技术。”蒋寒笙很捧场。

司婉睨了他一眼:“你怎么看起来一点都不心疼钱?”

“美人,我心疼你。钱不钱的无所谓。”

司婉懒得理他。

“该我了。”

司婉离开座位,站起来后一只脚踩上了凳子的横撑。

用她的话来说,那样才是赌徒该有的样子。

纤细的手指堪堪能握住骰盅,这在观客们看来就很悬。

谁料,须弥间。

六枚骰子高高抛向空中,落下时司婉的手腕在空中极快的滑了一个一字。

手起刀落既视感。

骰子碰撞在一起,发出频频‘哗哗’声。

水晶吊灯在她乌发上碎成星芒,她的皮肤泛着青瓷釉色的冷光。

蹙头骤然蹙起,她发现骰子正在相互排斥。

冷郁的目光泛着湛湛杀意,她忽的“哼”笑了声。

如此拙略的老千术也敢拿出来卖弄,司婉在心里讽笑。紧接着她突然短暂的停顿了一下。

再发力时,骰盅里发出的声音变得‘嘶哑’。

力量和磁力对抗极度消耗体力,没多久司婉的额头上有汗珠滋生。

“宝贝,不行咱就认输?”蒋寒笙看着司婉的胳膊因为用力变得发红,有些于心不忍了。

专注中的司婉根本听不到蒋寒笙说话,为了尽快破解这个千术,她屏蔽了外界声声,缓缓闭上了眼睛。

汗珠顺着她锁骨滑入碎花裙领口。

血液全部迫向右手的发力点,就在腕骨血管接近爆裂之时。她终于找到了磁力盲点。

司婉的瞳孔骤然收缩成两道竖线。

睫毛轻颤,按在桌面上的食指有频率的一下一下点着那是控制骰子旋转速度的计量。

突然,她又短暂的停顿。

这次,六粒六点诡异地停滞在某个临界角度。

第三次发力,却又变换了手法。

下一秒,骰盅重重砸在台面上。

“开!“

荷官小哥的声音在死寂中炸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