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他要带他去洛杉矶,尝试一种治疗。
林静松抬起身体,半跪在地上,用手臂环过郑千玉的后背,将?他抱起。
刚刚在阳台摔的这一下让郑千玉的骨头有些疼,林静松抱得他更?痛,他的力气?太大了。
将?郑千玉抱回室内,他把阳台门关紧,仿佛关闭一个地狱的门。
郑千玉感到有些眩晕,他的手脚冰凉,心?又跳得很快。计划死和真的实施死是很不一样的,对于前者他已经深思熟虑许久,而?后者不能?思考也不能?犹豫郑千玉在某一个瞬间确实剥去自己的思维和理智,才能?越出这一步,一旦有犹豫,无论如何也做不成。
按照他的设想,他现?在已经死了。
郑千玉早已规划好,他的阳台正对的楼下是一片锁住的、封闭的庭院,不会有人经过,他也不会连累任何人。
运气?好的话,郑千玉在第二天就会被人发现?,运气?不好的话,郑千玉要过几天后才会被人察觉。他不知道自己会被如何处理,郑辛和爸爸妈妈要怎么面对这件事。
还有林静松郑千玉最不敢想的,就是林静松的心?情。
就像郑千玉所?意识到的,如果他思考太多死后的事情,他就无法踏出这一步。郑千玉对此过于羞愧,以至于他没能留下任何遗言。死是一种逃避的选择,确凿无疑。
因为郑千玉找遍了所?有办法,都没能?说服自己继续活下去。
林静松用一条毛巾浸了热水,拧干,先擦郑千玉的脸,再捂热他的手。
他变得很沉默,非常仔细地做这件事。他擦去郑千玉脸上的一些灰尘,又用毛巾包裹郑千玉的手指,从掌心?到指根,再到指尖轻轻地捋,留下温暖的湿润。
在这样的触碰之中,郑千玉感到他的无名指也戴着和他一样的戒指。郑千玉觉得难过如果可?以?,他想自己帮林静松戴上戒指。
如果命运不曾将?这可?怕的裂痕横亘在郑千玉的生命之中,他想,他会像十七岁自己所?期望的那样,永远和林静松在一起。
林静松将?郑千玉的手捂得不再那么冰冷之后,他竭力稳定?自己的思绪和声音,对郑千玉说了他准备带他前往洛杉矶的治疗事宜。
他的手指仍时不时颤抖,无法完全?止住。林静松依然不能?百分之百确认眼前活着的郑千玉是真实,所?以?他一边说,一边紧紧抓住郑千玉。这可?能?弄痛了他,但林静松无法控制自己。
郑千玉没有立刻说自己要不要去,在夜最深的时候,他想去清洗自己。郑千玉的身体没有什么大的异样,他仍然可?以?走路,继续他的生活,仿佛他不是第一次这样,没能?了结自己。
而?且,林静松给予了他一个新的转机。
哪怕之后百分之一的希望,剩下百分之九十九的全?是失败与失望,郑千玉都愿意去尝试。他品尝这样的黑暗太久了,失败不尽然等同于失败,只是回到原点。
林静松无法离开?郑千玉,一步都不能?。狭小的淋浴间里,郑千玉在他面前褪下自己的衣服,他的两只手浮出浓重的、可?怕的抓痕,林静松刚才几乎是凶狠地按住了他。
他瘦削苍白的身体上有几道淤青,都是摔到地上导致。林静松也脱了自己的衣服,和郑千玉一起站到水下,他轻轻擦洗郑千玉的身体,郑千玉垂着眼睛,身体赤裸,只有一只手的指节上戴着戒指。
水淌过他们的皮肤,热气?氤氲。
郑千玉知道他做得很不对,是这么多?年里,他对林静松最狠心?的一件事。他只好在水流中轻轻牵林静松的手指,进?行一种微乎其微的补偿。
他知道林静松还处在恐惧之中。
林静松哭过之后,只对他说了那些很少且很必要的话,随后就是完完全?全?的沉默,一言不发。
他帮郑千玉清洗完,又擦干他的身体,连衣服都亲手给他穿上。将?郑千玉抱回卧室,如此无微不至,却又一句话不和郑千玉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