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很轻的一声,气息奄奄。
萧禾被这可怜兮兮的应声惊得差点儿掉了钳子,这才发现原来那个狠戾气势惊人的男人其实也不过是强弩之末:他的脸色惨白,虽然没有惨叫出声,可是身上却已经被冷汗濡湿,黑亮柔顺的短发湿漉漉地贴在额上,一双清冷的眼也疼得眯了起来,只露出几点碎光……
医生天性一瞬间击退了防备,她母性情怀爆发,问他:“疼不疼?”
晋慕沉默。
她恶劣地咧嘴笑:“一会儿会更疼。”
晋慕闭眼扭过了头。
“喂……”
萧禾看得目瞪口呆,良久才轻轻下了第一剪子:哎,疼就直说嘛。
处理完毕烤肉残骸已经是黎明。萧禾细细地替晋慕收拾完最后一道伤口,轻轻地舒了一口气:不得不说,黑社会对疼痛的忍耐力似乎确实比常人要高一些,这满身的伤深浅不一却道道狰狞,他从头到尾都一声不吭,即使是疼痛最惨烈的时候也没有比上过眼睛……
秉承着理论联系实际信仰,萧禾虚心请教:“你不疼吗?”
这不科学。
至少和她七年本硕连读的专业知识相违背,不管是人体肌肉构造学还是疼痛分区理论乃至于医用心理学,都充分论证了这个晋慕是一个彻头彻脑的没有痛觉神经的奇葩。
晋慕自然没有回答。这朵奇葩显然并不满足于打破已有记录,就在她发呆的时候,他已经套上脏兮兮的外衣,一脚踢醒了靠在门边打瞌睡的黄毛扬长而去,就如同他来时一样。
这……这就走了?萧禾呆呆看着空荡荡的急救室忽然反应过来拔腿去追:
“喂你还需要住院观察会感染啊喂金属伤容易破伤风啊败血症的啊”
“晋慕”
“你好歹换件干净衣裳啊禽兽”
可怜医者父母心,可惜这世上偏偏有许多不知感恩的木头疙瘩。比如那个直挺挺离去好像完全没有听见的奇葩!
当事者就这么干干脆脆地走了,萧禾在原地纠结了好几个小时犹豫是否要报警,等到同事们都已经陆续上班才发现,其实报警与否根本就没有任何区别。桐城始终是个宁静的小城,黑社会夜探仁爱医院的事件一夜之间家喻户晓,天一亮警察就自发地上门盘问,可是除了晋慕二字,她根本说不能提供任何有价值的线索。
用脚趾头都能想到,晋慕当然不可能是他的真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