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带着女儿,以她的性子,势必不愿把阿砥养在深宅大院,如寻常妇人只求嫁个如意郎君。
值此乱世,她绝不肯将阿砥养成一株菟丝子,她必须要成长成一棵松柏,经得住严寒风霜。
她会让阿砥去学文习武,不求能挣出一番基业,但求自力更生,自保无虞。
思及,王道容花了不少时日,在三吴诸郡县私塾、道观、武馆耐心布置,果不其然,终于辗转打听到了她母女二人的消息。
可到底是否要去见她们母女,他却犹豫了。
或许不惊动慕朝游,就这样静静地注视着,保护着,将她们永远地纳入自己的视野范围之下才是最好的解决方式。
只要他想,有朝一日,他们总会见面。
亦或者是,他始终记得慕砥转身时望向他的最后一眼。
那是一双和他如出一辙的眼,向是少年的他久远前的一望。
她生得太像他,性子也像。
她爱着慕朝游,慕朝游也爱着她。
王道容午夜梦回时,起身徘徊,常常会想,倘若,倘若他与慕朝游之间没发生过那么多事,没走到那个地步,今日慕砥与慕朝游,会不会是他与慕朝游之间的写照。
阿砥仿佛成了他的替身,他是她脚下一个黯淡的影子,她成全了她的执念,以另一种形式与慕朝游彼此相爱,永远地生活了下去。
或许就是这一眼,改变了他的想法,令他明知她二人行踪,仍静默旁观,没有再出手。
如今,他的性命已然走到了尽头,想再见她们母女恐怕也不能了。
他既不能为胡赵所用,死期早晚有一日都要临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