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小鱼还活着,活得不错,这很好?,不必背负一条性命,萧芜整个人都松快了许多。
但这个宋小鱼,不是萧芜的那个“宋小鱼”。
刚刚萧芜立在门外,将少年的话听了个分明。
宋家庄在群山之中,地处偏僻,宋小鱼说得不是官话,而是东南口音的方言,这地界崇山峻岭,各个十里路方言就各不相?同?,萧芜连蒙带猜,才知?道他?说了什么。
可?他?的那个“宋小鱼”从不说方言,只会说官话。
咬字清晰,音色清亮漂亮,是极吸引人的少年音色。
身?高也对不上,这孩子约莫只到萧芜胸口,可?无妄宫的宋小鱼比萧芜身?量还高些,每次萧芜要摔倒,他?能?恰巧拦着扶起来。
无妄宫里给他?送饭,带鲁班锁糖炒栗子,逗趣解闷,搀扶着他?在思幽阁一遍又一遍踉跄行走宋小鱼,不是这个少年。
那他?是谁?
萧芜隐隐有个猜测,却又不敢相?信,他?的心脏像被泡在了后山的温泉中,正咕嘟咕嘟的冒着泡泡,迷糊怪异的心绪溢满胸腔,萧芜想了许久,却找不到一个词来形容。
他?是谁?为什么要装成宋小鱼?为什么要给他?擦脸,为什么要给他?带烧鸟,为什么要看他?的伤疤,为什么用指尖一遍一遍的描摹抚摸呢?
为什么对他?这么好?。
平静温和的表面下是糊涂的一笔烂账,萧芜独自站在田垄间,定定顿了许久,他?捻着松枝,不经意的拽下一片又一片,直将那枝条拽秃了,直站到日落西斜,插秧放牛的老伯陆续回家,村中家家户户亮起油灯,才恍惚反应过来。
萧芜想,他?要回无妄宫去。
这个念头来得莫名其妙且毫无道理,他?本就不是无妄宫的人,如何说“回?”,要说回,那该是回上陵宗才是。
可?偏偏这念头占据了萧芜的整个脑海,萧芜想,他?似乎还有重要的事情没?有求证,有满腹的疑惑需要解答,而答案只在无妄宫中,而寻找答案的心绪又那么的迫切,急迫到即使养育他?的上陵宗就在身?后,萧芜也不愿意回去看上一眼?。
……况且。
萧芜微微顿了顿。
况且假如他?的猜测属实,他?便再也回不去上陵宗了。
来时?的松枝已经丢了,萧芜就近折了段桃枝,他?趁着枝条划破无边夜色,往无妄宫的方向去了。
*
无妄宫中正乱成一团。
薛随以头抢地,几欲以死谢罪。
他?提着长刀在院中走来走去,双目赤红:“找,都给我去找,掘地三尺也得给我找出来,否则宫主?生气,我们都得人头落地!”
属下们苦着脸战战兢兢:“尊主?,这宫中除了宫主?的地界,我们都犁过一遍了,别说是人了,就算是苍蝇也没?有啊!”
薛随咬牙:“继续找,否则宫主?问起来我该怎么回答,真想死吗?”
无妄宫中的巡逻陡然?增加了一倍,无数魔修严阵以待,将宫中里里外外寻了个遍。
平芜君萧芜,不见了。
负责小院洒扫的仆从今日进了房间,里外转了一圈,没?找到人,报到薛随这里,薛随心急如焚,却想着或许是平芜君出去逛了,结果等到中午,等到晚上,薛随才不得不承认,萧芜不见了。
他?从无妄宫中离开,去向不知?。
薛随冷汗都下来了。
昨日萧芜执着桃枝拦下他?时?,薛随就知?道平芜君修为恢复,可?宫主?什么都没?说,薛随当然?屁都不敢放,他?装作不知?,连夜跑了,谁知?道隔天萧芜就不见了。
以他?们宫主?对平芜君的重视程度,平芜君离开他?却不知?道,出了这么大的纰漏,薛随的脑袋还能?在吗?
指挥手下翻遍了宫中每一个角落,思幽阁看了,吴不可?的药柜看了,连疯药师的担架都抬起来看了,如此两三遍后,薛随不得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