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琰颔首微顿,做一脸郑重应道:“那场仗,微臣发现窦将军与阿史那拙儿有猫腻,遂假意被俘出关,这半年多来,一应证据业已搜集完善,骠骑大将军窦威不仅号令手下通敌,更私运大晋军饷军粮与兵器送与突厥,以达成暗地密谋!”说着,详细地复述了一遍当时场景。
“混账!窦家是多少年旧族,护卫家国何等功劳,尔等小将竟敢如此诬蔑?”中书令柏大人因上月才吃过窦家的酒,此时听得难免脸上羞耻,咬牙怒驳道。
李琰却也没避讳,这件事,他就希望越多的人知道越好,知道的人越多就越难遮掩,处理更利落。
他本是个睚眦必报,有仇报仇的性情。昔日窦威既能在战场上那般置父亲与李家军于死地,如今不过以牙还牙罢,不然将来死的是自己。况通敌之罪岂容姑息?
他便悠然从怀中掏出证据,不亢不急道:“柏老大人先莫动怒,这背后当然不止窦家一个所为,还有贵妃与二皇子殿下。这些书信与账目往来,微臣皆有搜获,事关重大,不敢隐瞒,还请皇上亲自过目!”
话毕,便将窦家、二皇子及阿史那奎其的书函、盖着部落印戳的军资收条明文等等,全部让昌德呈上去。
一席话听得在场的都骇然。不仅大臣,连同帝后都万般震惊。
吕贵妃平素宽宏大量,谦敬忍让的品格,什么事儿都皇后姐姐长、皇后姐姐短的,而且儿子也送去皇寺清修,不参与争斗,以至于纪皇后这些年都无有放在心上,尤其这二年怀小皇子、生小皇子,更是分去了不少心思。
没想到这对母子俩竟然在背后图谋皇帝的宝座。
尤其正值中年,因为骨痛渐感吃力的皇帝萧宥,更是非常忌惮的。
而英国公府,做为皇帝亲亲的母舅家,平素多么倚重,竟因为太子没选他家大小姐为正妃,而改弦更张。
这窦家大小姐,想来也是个没有大气的,要知道以窦家的实力,哪怕现在太子潜邸时是侧妃,等过了些年,后宫争宠之事一多,便是侧妃谁又能知道登基后会不会被封皇后,却置气地嫁给了别的贵族,就这样也委实没有为后的胸襟。
纪皇后瞅着皇帝凝眉忧怒的神情,便说:“皇上,此事乃通敌谋逆之罪,做为皇家子嗣,如何向天下人交代,此事不可马虎。”
当然要严办了,身为皇子与贵胄,俨然通敌,让那些镇守边关保家卫国的将士情何以堪。
虽然儿子多,可到底是老二。皇帝有些于心不忍,遂又问:“可还有甚么人证之类?”
自然有。李琰又让人把乔装改扮带入宫里的圆通和尚领了进来。
他当日抓圆通,抓得很严密,一切没有走漏风声,为的便是今日的一刀致命。
圆通和尚被扣了假发,着了俗衣,圆额方脸有些不伦不类。这圆通和尚,早在入关前就被巫旋带人拿住了。这些日子跟李琰手下人打交道,已经被磨得没半点挣扎脾气,当下跪地,便把吕贵妃和二皇子的谋事一五一十全数道了出来。只道要弄废齐国公府、再暗中架空太子,一举得位。
听得帝后与大臣们表情艰难,委实震惊。
人证物证俱全,这件事没有拖泥带水,皇帝当日便发话,让人把吕贵妃打入了冷宫;二皇子萧锒隔去亲王封号,收回封地,贬为庶民,命其居守在皇陵。
而窦家做为百年贵族,如此有亏圣眷,其罪当诛。当日参与私通的窦威及其部署军将,全部斩首,士兵因不知情而得体谅,另行分配与安置。窦家长房发配,二房、三房兼其余九族皆抄家夷为平民,五代之内女子不得入宫,不得嫁娶官员,男子不得从军入仕。
这已经算是帝王仁慈,网开一面了,但该严的地方还是够严也够惨,百姓们遂都服气。
据说吕贵妃被打入冷宫时,一路在看着郑淑妃的咏毓宫冷笑。只有她自己知道为什么冷笑,她能打动窦家站老二,当然是知道了老三背地里在搞什么,老三搞太子,她便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坐收渔利。岂料,杀出个李琰小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