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他真正的模样。
卫姮便驻足没走, 泯然一笑:“李琰师兄似有话说, 不知有何贵干?”
李琰跃下日亭, 走到她这边来, 拱手一揖:“万物迎春,百事更新,卫姮师妹又长一岁,学会了与人相处交际, 令人倍感欣慰。”
这话都不知道是夸她还是损人。卫姮猜着他必是看穿自己了,便没打算继续隐瞒。左右已吊了他几个月,那就挑穿好了,正好把账清算一算。
卫姮亦做小女儿谦谨鞠礼:“辞旧迎新,金玉满堂。琰师兄这般年岁,便懂得攀附谋利,实在可喜可贺。”
她的眼里目光亦透彻,亮濯濯的。回忆前世,卫姮似是站在蔚云台上参不透人世的一缕薄雾,眼神、举止什么都带着一丝蒙蒙的雾气,可今时的她是生长在尘土里的花,有哂笑、有刻薄、有精灵和烟火,更为艳丽动人。
李琰凝着卫姮,她方才的舞蹈他太记忆深刻了。她跳得那般憨态动人,他凤目里有火光异动。
李琰便沉声道:“为了不至于他年鸟尽弓藏,突遭毙命,连身边的人都护不住。如今既有前车之鉴,自当好生经营,做长筭远略。”
呵,护身边的人。只怕是后院那些新颖的美姬吧,至于她,反正给一颗药喂死下去就可以。
卫姮勾唇道:“那李琰师兄真是未雨绸缪呢。只是师兄既不做亏心事,怕什么断头毙命,莫非亏负他人的事儿做多了,心有余悸?”
知她惯常噎人厉害,前世李琰便没少被她噎得凛眉龇牙。罢,她只要是那个卫姮,李琰都心甘情愿。
两个套在年少壳子里的人,说着成年的大人话,略感荒谬。
李琰叹道:“世人情复杂,少年时候欠下了人情,便逐渐做了些顺应当局的事。然而京都各家权势纷争,又有谁人能摘得干净,最后结局莫不都为你死我活。落在我手下的那些,基本是该杀之人。至于卫姮师妹的顺安侯府,不也陷于其中?如今师妹一改从前,多有用心钻营,若非为了避祸?”
说得虽是,可卫姮不买账。
卫姮冷冷一笑道:“李将军既用药将我毒死,又何管我做什么?我做的都是我乐意之事。既知前世已翻篇,那就祝你保住项上人头,再度位高权重,一手遮天。师妹先告辞了。”
说着起步欲走。
李琰心弦一悸动,是她,忽而千百柔情纠缠涌起,蓦地伸手将她牵住道:“翘翘儿,那颗药没毒。”嗓音乍然地低柔,接着道:
“新帝忌惮我手中之势,我欲以后院酒-色分散他注意,伺机带你避世离开。岂知消息被隙走漏,新帝先一步下手,我便只得用药将你昏迷,嘱咐巫旋从密道送你出关外……怕你知道真相不肯吞药,没告诉你因由,倒不如让你恨我,出去后也好将我忘干净,继续惬意地生活。”
卫姮小鞋一顿,脚步迈不开,只察觉少年清爽的掌心扣于自己指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