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茸茸的黑色脑袋低着,闷头奋笔疾书。怀尔德面前立着一块画板,偶尔低头看看少年的后脑勺。
有什么毛茸茸的东西从怀尔德脚踝边蹭过。他低头,奥利奥迈过他的脚,懒洋洋地趴到了阿德利安鞋面上。
阿德利安勾头到桌面下,轻声说:“乖,不要闹哦。”
然后伸直腿,两条纤长的腿笔直地伸过了桌下的阴影,双脚踩进阳光里。奥利奥抖了抖猫,开心地咕噜了一声,果然乖乖的,没有叫出声来,只蹭了蹭主人的腿,便摊开自己,舒舒服服地晒太阳,只有无处安放的大尾巴,左摇右摆地寻找着角度。片刻后,尾巴试探性地伸了过来,搭在了亚雌的脚上。
奥利奥等了等,见怀尔德没反应,便理直气壮地勾住青年纤细的脚踝,再翻身抱住少年的小腿,美滋滋地打起了瞌睡。没一会儿,就发出了小小的呼噜声。
空气中浸入笔尖在纸上沙沙刷过的声音。
窗没关紧,留了一掌宽的光景,风吹得格外静谧。
正午的阳光对着他们洒进来,给鸦羽般黝黑的发顶戴上一圈光圈。
似乎有无形的结界张开了。喧哗吵闹排着队从他脚边走过,留不下丝毫痕迹。
阿德利安好像在哪里都能生活得很好。
这个念头忽然出现在怀尔德的脑子里。
从‘来看人台’,到‘做模特’,再到‘趴着做题’……奇妙得几乎天马行空的走向,他却微笑着,开开心心地接受了。
无论富足或贫瘠,幸福或不幸……
好像什么情景,什么发展,他都能适应。
随遇而安,安之若素。
无论身在何处,他始终走着自己的路。他身在这个世界里,灵魂却有自己的归宿。
他的世界就像一个小巧的行李箱。他走到哪儿,就把这个小箱子拎到哪儿。他慷慨地打开箱子,温柔和恬静的气息便不加掩饰地散溢出来。
世界为他让路,为他低吟,为他宁静。他哼着歌,轻快地踩过雨后盈盈的小潭,涟漪拥抱他的背影,水花啄吻他的脚印。
也许路边会忽然掠过一只飞鸟……一辆飞车,呲起一片水幕,少年也许会及时抽伞,伞面发出花开的声音,啵的一下,便把袭来的水帘挡住了;也可能会飞快地跳开一步,他穿的内增高的靴子,咚咚咚,就像受惊的鹿那样跳走了……
那张白净的、带着健康的红润色泽的脸上,一定会浮现无奈的笑容吧。
猫猫秀气又娇憨地打着小呼噜,烘得暖洋洋的尾巴,捂得青年的脚踝也热乎乎的。
当怀尔德感到自己沐浴在阳光里的侧脸被灼得发烫时,他才意识到自己盯着客人看了许久了。
他的灵魂被阿德利安牵走了,牵去听夏夜蝉鸣,看山涧小溪。
灵感从绽开的花蕊上,淌过鹅卵石的清流边,燕雀红嫩的嘴喙里,像风一样溜出来。
一切美好的意象和愿景,一丝一缕,潺潺流进他的笔尖。乘着或绚丽或素雅的扁舟,摇着桨,在素白的画布上悠悠游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