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暧诧异问道:“你怎么知道的?那日退堂后,你将许艳红留下,是不是又问出了什么?”

崔辞点头道:“自然是要问的,许艳红说自己明明将宝山砸死在柴房里,但为何宝山的尸体又会出现在威灵钟山庙呢?答案显而易见,就是当时许艳红以为自己杀了人,而实际上宝山并未死,是他自己去的威灵钟山庙。我是这样想的,既然之前他便有拿琼鸾小姐要挟柴澜生的打算,可见此人本就不可靠。他强暴艳红未遂,醒来之后怒火中烧,决定一个人独吞了丹书铁券。。。”

“等等,大人!”李暧挠着脑袋,“你的意思是,宝山先摆了高德安一道,然后,又摆了柴澜生一道,决定独吞丹书铁券。但最后不知怎么搞的,自己代替澜生,成了行淫巫术的祭品?”

“没错,当然了,其中的中细节已无从考证,但我觉得既然一开始高德安与他约定的是将柴澜生引去威灵钟山庙。那么他临时反水,在当时紧急的情境下,找不到更合适安全的地方,他便只能与柴澜生就约定在了威灵钟山庙。只不过,为了避开高德安,他告诉柴澜生的时间比预定提前了。所以柴澜生走后,他赶到时,正巧撞上了孙问川。孙问川错把他当作了柴澜生,祭了天。”

李暧听完,长叹一口气道:“我还是不明白,这宝山这么狡猾奸诈,怎么就出了这样的岔子?为什么他就好好的要强暴起许艳红来了?”

“狡猾奸诈之人未必思虑周全,尤其是宝山这种草根出身之人,行事想当然尔,也不足为奇。”

***

暮色沉沉,江宁府,府狱大牢。

高德安蜷缩在角落,身上那件曾经体面的靛蓝绸衫早已污浊不堪。墙角一只瘦鼠窸窣爬过,碰翻了半碗馊粥。高德安没去捡,只盯着头顶一方小窗,月光从小窗里渗进来。他知道他隔壁关着柴绍衍,堂堂柴家后人,皇亲贵胄,终于也沦落至此。

高德安侧耳去听隔壁的动静。

“老爷!老爷!您在吗老爷?”

可惜,柴绍衍自进了牢房,便没有发出过一丁点声音。

锁链轻响,高德安抬起头,见一个皂衣狱卒送饭来。今日伙食不错,除了盐菜米汤,还有一个豆沙糯米团子。

“哟呵!今日可有好吃的了。”他高德安与柴绍衍不同,他可没有那股子傲气劲,俗话说,既来之则安之。

高德安抓起糯米团子便往嘴里塞,入了口,豆沙馅儿瞬间涌出来,高德安享受的闭起眼睛大口咀嚼,许久未曾吃到这么香甜的糯米,他感动的几乎要哭出来。吞咽时,团子黏稠的米芯却突然化作刀,想来是久饿的肠胃经不起油糖猛攻,高德安并无在意,端起米汤喝了两口。然而,那痛楚越演越烈,落入腹中,竟如刀绞。他终于忍不住佝偻着咳出半口豆沙,溅在囚衣上,裹着豆沙的还有一滩淤血。

牢窗漏下的月光下,糯米团子断面闪着珍珠般的光馅里竟掺着比砒霜更毒的杏仁霜!

那送饭的皂衣狱卒还未走,一个不甚熟悉的声音响起:“你骗了我,害我杀错了人。”

高德安腹中的剧痛在撕扯五脏,但听见这人的声音,连疼痛都凝滞了。

皂衣狱卒缓缓抬起脸,那张脸从阴影里浮出来。高德安倒地之前,看清了他的脸,震惊地瞳孔骤然紧缩。

“是你?!怎么会是你?!”

血沫从齿缝溢出,瞳孔又忽而放大,直至涣散无光。高德安临死前,面容凝固,仿若是一尊被闪电劈中的泥塑,眉弓上挑的惊诧里,混着迷惑的绝望。

(第四案 完)

第五案:疑(1)孩童连环命案

冬至。金陵城。

暮色四合的时分,各家各户门口的红灯笼次第亮起,照亮了檐角挂着的厚厚冰溜子。今年冬天格外的冷,接连下了好几天的大雪,让那些从出生到现在还从未见过雪的小孩子们兴奋极了。

巷口,卖炒米糖的老汉敲响了铜锣,一边吆喝,一边推着独轮车碾过结着冰的水洼,留下串清越的 "当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