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妈妈向来就看重崔大人,听得?此话,再低头看绯色官袍随风飘了飘,不由也安定了几分。
“要不,我让袁志也跟着过去……”
“不可……”
卢妈妈先是否决了。阿草这两日头疾发作,跟着过去怕也不能帮上?什么?忙。袁志不能留下,卢妈妈更是不放心。“有崔大人在,奴婢什么?都不怕。”
当日胡人破城,血洗内城,萧家?那么?多?口人,活下来的,本就不多?。
想?到此处,卢妈妈忽而什么?也不怕了。京城可怕,哪有胡人可怕?
她?一步一步走?得?坚定,神情?更是视死?如归。
荀二郎最爱玩笑,却也不敢在此刻将人逗过了,“郡主且安心。不说有崔兄在,出门前,拙荆也一再交代了,光一个冬至,荀家?就吃了郡主六只卤鹅,不能什么?忙也帮不上?吧?”
萧鸣笙送卢妈妈坐着马车,上?回晕车的恶心烦闷感霎时?涌上?心头。她?面色稍一变化,紧随在侧的崔明端便察觉到,然而,再多?的言语都是苍白无力的。
今日倒是想?告假,在梅花坞陪她?一日。
但户部的几位老狐狸都会在,他不亲自去,也实难安心。
寒风瑟瑟,崔明端衣袖跟着风向走?了走?,好不容易是跟上?了她?的披风。
借着那一瞬的亲近,像是安抚潦草,轻轻抚过,冰凉柔软。没牵住她?的手,但这狐裘在外头吃了无数寒风,足够叫人清醒。
“郡主,留步。”
崔明端借着这一会儿的清醒,走?向崔家?的马车。弯腰俯身进去,阿藤放下车帘的动作缓了又缓。
黄眼小?猫喵了一声,她?也终是露了个笑。
萧鸣笙送走?了人,只把潦草放到屋里去,自己取来弓箭,在外面射了一箭又一箭,往日能有半数正中红心,今日心不静,堪堪挂在靶子上?。
一筒箭用完,阿草就去把箭拔回来。
一箭一箭,咻咻刺破寒风。
登闻鼓院的质问声,响彻了整个内室。
“你说你只是萧将军家?的粗使?婆子,怎么?会识字?”
“奴婢……是夫人教的……”
“不曾想?萧夫人如此细心,连粗使?婆子都手把手教着……”
“夫人……夫人……”卢妈妈听不明白户部侍郎质问这句。
在场的人,几乎都听懂了,各自望了望。萧家?戍守边境多?年,宽和待下,京中早有传言:百姓只知萧家?,不知天子。
很快,崔明端便出言道:“大人所问,若只为?辨明物证,下官无话可说。岳母过世数年,郡主孤身一人在京养病,才使?得?狼子野心的人钻了空子,大人在此案所犯何罪,下官无权过问,但大人言语有冒犯岳母之处,自当据理参奏陛下,并案处置。”
两家?到底也没成婚,今日崔明端这“岳母”一喊,他的声望便能再上?一层楼。
户部的大人都在心里唾骂。
这一桩惊天的贪腐案,户部的人只管喊冤,吉安府送来的东西就这么?多?,他们总不能变出物资来补上?。
这也是崔明端和荀二郎最担心的地方?。
户部的账目,确实没作假。库房的出入,也都对得?上?。想?来傻子都知道,要分赃,也不能光明正大把东西收到户部来分。
“吉安府的耿康太狗胆包天,贪了郡主的封赏不说,还要拉我们户部一同下水,当满门抄斩。”
“登闻鼓院办案,自有章程,轮不到尔等来教。”
……
都是身经百战的老狐狸了,整整闹了一上?午。
午后,几位大人写了折子递上?去。几位阁老在御书?房议事时?,更是吵了起来。
有说要将户部尚书?下狱流放的,有说罪不至此,吉安府才是罪魁祸首。
陛下只是将那几道折子看了又看,“崔爱卿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