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决明笑说:“还是你们看,我真的不讲究,也不挑食。”
“那就好,六妹让我订昭记,我还担心你吃不惯。”
“怎么会。”
曾念瞄了裴辛夷一眼,手遮在唇边,悄声说:“事头婆是六妹的奶妈。”
裴辛夷“哎”了一声,嗔道:“念姨。”笑着对上阮决明的视线,“我阿妈叫李昭。”
曾念点了点头,“太太帮了很多人家,嗱,六妹呢就和她阿妈一样,散财童子!这间铺头的租金十年都没涨过租。”
阮决明但笑不语。
他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这些全是裴辛夷的戏法。给他展现她的过去及当下,成长的环境与现实生活,强调她作为裴辛夷的存在。
她连写着阿妈名字的食店也不放过,利用任何可以利用的,把感情精确到一粒粒,如此计算人心。
他差点就陷落了,掉进构筑成裴六小姐这个美好的巨网之中。
这一次他真的见识到了她的手段。
只是“十年”这个字眼,让他一下子从迷蒙里清醒过来,无可奈何。
饭席间,阮决明与裴辛夷说起在越南的见闻,都是在山顶别墅吃饭时说过的那些话。这次有曾念在,谈话还穿插了一些关于两个小孩的趣事。
“……真是从小性格就不一样,都说仔调皮,没想到菀菀才是调皮的那个,都说我把他们生反了。”
曾念说着停下了筷子,“阮生,你是不知菀菀有多让人头疼,之前读维多利亚小学,三天两头生事。嗱,没办法啊,六妹找人写推荐信,送她进了圣士提反小学。这个机灵古怪的,又说哥哥不在,不想上学校,我们只好又送八仔过去。来来回回折腾啊,年年都盼假期,好把他们送去夏令营。”
裴辛夷笑说:“念姨,你这么讲,他们该伤心了。我早先提出送他们去夏令营,是你讲今年就让他们在家的。”
裴安菀说:“是咯,六姊就想把我们送走。”
曾念瞧裴安菀一眼,说:“你六姊最喜欢你,你还总是气她。”
裴安菀撇了撇嘴,别过头去咬了一口可乐饼。
阮决明说:“这么说来一般是裴小姐管他们?”
裴辛夷一顿,就听曾念笑说:“六妹才管得住他们,我倒想全丢给她,好落得个清闲。不过呢,六妹工作忙,也只是假期时间才多些。”
阮决明说:“我看菀菀的性格和裴小姐很像。”
裴辛夷观察他眉目之中的神色,语调轻松地说:“我细妹,当然像我咯。”
阮决明挑眉说:“是咩?我细妹就不像我。”
裴安菀瞪着阮决明,嘀咕道:“不要乱讲,我哪里像她了。”
阮决明瞧着裴安菀的脸,瞧着那眉宇之间的生气,挑了一下唇角,移开视线去夹菜了。
他觉得那个的念头很荒唐,一个满心满眼都是利益的人,怎么可能……
一个画面在脑海里转瞬即逝。
南国湿润而闷热的空气,浅淡的木槿花的气息,月光洒落在少女美好而干净的身体上,随着晃动,歪斜在她锁骨上的十字架挂坠掉到了脖颈后的阴影里。
她是天主教徒。
但她犯了戒。
“阮生?”裴辛夷好奇地问,“在想什么?”
阮决明看向她,一瞬不瞬地看着她那双乌黑的眼眸,笑了一下说:“没什么。”
过了会儿,阮决明想起似的说:“我记得裴小姐信教?”
“小时候。”裴辛夷说,“怎么了?”
“突然记起了。”
裴辛夷垂眸,说:“我以为你不记得了。”
声音很轻,阮决明听见了,却没有再接腔。
吃得差不多了,阮决明说还有事,一群后生仔等着他开会。他先行告辞,临走还埋了单。
裴辛夷几人晚一步离开食店。裴安菀手里握着昭记老板给的糖果,搓着糖纸问:“六姊,你是不是很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