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对视了一眼,然后同时开口,

“即使有天开个唱,谁又要唱,他不可到现场,仍然仿似,白活一场,不恋爱叫我怎样唱……”

粤语依然是不标准的,甚至比从前还要塑料,可三个人还是越唱越激动,陈清清把酒瓶当麦克风,来回递到戴梦娇和周缘嘴边,三个人唱得累了,才叠罗汉似地栽在沙发上,对着天花板发呆。

“那时候感觉日子真有盼头,即使生活在小县城,也觉得未来一片光明。”

陈清清眨了眨眼睛,轻声说。

“是啊,以前总是把生活想得特别简单。”

戴梦娇深吸口气,语气不知为何有些惆怅。

“你干嘛,明天就要当新娘了,”陈清清看了戴梦娇一眼,“恭喜你啊,老戴。”

“恭喜你啊,老戴。”

周缘回过头认真地看着戴梦娇,乖乖附和了一句。

“谢谢啊。”戴梦娇敷衍地应了一声,沉默了一会儿,又再一次低低开口,“其实有时候我挺羡慕你俩的,一个嫁给了爱的人,一个活得很清醒。”

“你嘟嘟囔囔地说什么呢?”陈清清没听清她的话,忍不住皱眉道,“你明天就要嫁人了,不开心啊?”

戴梦娇怔怔默了两秒,而后伸手捂住眼睛,咯咯笑起来,“开心啊,明天要做新娘子,傻子才不开心呢。”

周缘侧头看着戴梦娇,从这个角度,她看不见她的表情,只能看见戴梦娇的嘴角微微抽动,像是在笑,又像是在哭,周缘安静地看了她几秒,而后回过头,刚刚她听清了戴梦娇的那句话,其实她一直不能确定走入这段婚姻是否真的会让戴梦娇感到幸福,只是戴梦娇选择了,她作为朋友,一定会尊重,只是刚刚那一瞬的表情,让周缘意识到戴梦娇某种隐秘的脆弱,不过她知道,戴梦娇这个人,从来不会后悔自己的选择。

周缘想,也许各人都有各人的泥潭,她想起方才戴梦娇小声说,羡慕她活得清醒,或许在戴梦娇眼中,她是因为活得清醒,所以从不轻易做出选择,但事实上,只有周缘自己清楚,她的“清醒”,是因为什么。

从前她们少女时期总会聚在一起天马行空地讨论,比如谁会先谈恋爱,谁会先出人头地,谁会先结婚,谁会先赚个一百万,周缘很羡慕身边的陈清清和戴梦娇,因为她们可以毫无顾忌地说出自己的野心和愿望,而周缘从来都不觉得其中任何一个问题的答案,会是自己。

她从小就已经习惯,遇到问题时没有父母为自己出头,哪怕只是一句开导,她不想让蔡玉芬担心,所以从来不会主动说出自己的委屈,久而久之,她好像都快把自己说服了,她就是一个这样惯于付出,从不需要被人施以援手的人。

只有在某些特殊时刻,她才愿意承认心底里的自卑和缺爱,承认她对于所有美好的东西,都做好了失去的准备,承认她因为害怕失去,所以甚至不愿意拥有。

就好像她只能表面上按部就班地相亲,编造出一些并不真实的过往恋情,实际上,她甚至没有开启一段亲密关系的勇气,周缘怔怔地看着天花板,耳畔再次响起彭霄的那句话:不是所有人的爱情,都是权衡利弊下,不得不做出最合适的选择。

然而,她似乎没有这样放肆一把的资格和勇气。

“周缘你想什么呢?过来喝酒!”

戴梦娇调高了音乐的音量,又起身开了瓶酒递到周缘嘴边,三个人一闹就到了后半夜,戴梦娇似乎心里还算有数,喝到后面开始念念有词说自己明早还要结婚,于是跌跌撞撞爬到床上睡了,陈清清则是彻底喝多了,她这人平时就一副大姐大做派,喝多的时候更是爱闹腾,拽着早已晕乎乎的周缘接着喝酒聊天。

“戴梦娇这人,总是关键时刻掉链子,大好的日子她倒睡觉去了……”陈清清一边骂里屋的戴梦娇,一边搂着周缘念叨着,“来,周缘,咱们俩接着喝,不带她玩儿。”

周缘后半场被她俩轮番灌了不少,现在整个人彻底晕了,只留下一点点理智,迫使她从沙发上立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