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真的不用放在心上,毕竟当时情况确实很急,换成任何一个人,我都会这么做的。”
时间轴像是沿着江水漩涡一下子蔓延到现在的车厢里,周缘低头摆弄着自己的手指,轻声说道。
她没有想到,彭霄会一直记着这件事,不过如果是这样,那么此前他在医院的举动,还有帮梁晓冬介绍工作,似乎都有了解释,原来是为了报答她那次的“救命之恩”。
“嗯,我知道,你对每个人都很好。”
适逢红灯,彭霄停下车子等待的空档,转头朝她看过来,不知道是不是周缘的错觉,那目光直白,却又意味不明。
“但是,一码归一码。”
周缘被他这样认真的目光注视着,有些不好意思,像是很多年做的好人好事,当事人自己都已经忘了,却又重新被人提起。
“要是非要这么算起来,你也帮过我不少忙,高二那年我身体不舒服,你看见后,主动帮我扫了一周的分担区;高三的时候,有一次我着急复习,你帮我复印了一下午资料……”
还有一次她没说出口的,是某一年冬天的体育课,不同年级的几个班一起去对面体育馆的冰场滑冰,她坐在体育馆的后排,弯下腰准备换冰鞋,却听见前排的几个男生凑在一起嘻嘻哈哈,无非是谈论学校里的女生。
周缘愣了一下,而后听见了他们提起自己的名字,有人说她长相还可以,有人说她不爱说话,看起来就很无聊,不好上手,这时有人坏笑着打断,问周围的男生难道没听说过周缘的妈是谁,有那样的妈,女儿怎么可能不好上手,假清高罢了。
他们说完,并没注意到后排的周缘,一窝蜂起身下去溜冰了,周缘低着头摆弄着手里的冰鞋,冰鞋又硬又窄,试了几次,都没能成功穿进去,她咬着嘴唇,不知不觉红了眼眶,但她意识到自己身处哪里,努力吸了吸鼻子,低头继续。
彭霄就是在这个时候出现的,他穿着藏蓝色的卫衣,垂眼看了周缘几秒,而后在她面前蹲下来,伸手接过她手里的冰鞋,耐心地把鞋带依次解松,然后将里面的鞋舌仔细调整了一下,重新放回周缘脚边。
“这回试一下。”
周缘记得当时的彭霄微微仰着头,很安静地看着她,体育场的白炽灯光下,少年脸上棱角分明,眼神清冽,她觉得她大概很难忘记这个眼神,以至于当后来她在看到彭霄的身影消失在江面时,几乎没有犹豫,就选择朝他游过去。
明明以为早已淡忘的回忆此刻翩然而至,周缘这样一一细数完,自己都有些惊讶,毕竟在她的心里,始终隐约存在一种“彭霄对她没那么待见”的印象。
可是这样回溯下来,他们之间,也是有过这样温暖的交集的,只是次数并不算多,大多数时刻,彭霄还是跟在她们三个人身后,默不作声。恰好周缘也是个不善表达的人,因此即使两人私下有过破冰的时刻,似乎也都不太懂如何将那些瞬间延续下去。
“你还记得这些?”
红灯转绿,彭霄目视着前方,睫毛微微下垂,眼睛里有淡淡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