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围簇拥的人群不由都将视线落在周缘身上,那眼神或探究或不忍,周缘无暇顾及,视线里只余眼前的那一滩血迹。

是徐桂玲。

如果是徐桂玲。

“女士?女士你怎么了?”

周缘耳畔传来模糊的声音,她抬起头,看见刚才那位警察关切看着她,她慌乱摇摇头。

“你先别哭,我先了解一下基本情况……”

周缘深吸口气,伸手抹了下脸,才发现自己脸上不知道何时已经布满泪水。

“你先说一下你母亲的姓名年龄。”

“徐桂玲,五十一岁。”

周缘极力压抑着声音的颤抖。

警察写字的手顿了一下,然后抬起头。

“不好意思,刚才那位受伤的女士姓刘,不姓徐,你确定是你母亲吗?”

此话一出,周缘的表情一下凝住,与此同时,身后传来一道熟悉又焦急的声音,

“缘缘,你在这儿干嘛呢?”

周缘的心漏跳了一拍,缓缓转过身,看见徐桂玲完好无损地站在那里,脸上神色焦急。

“你干什么去了?”

周缘轻声问。

“给你买奶茶,然后正好看见对面有卖刚出锅的糖炒栗子,就……”

徐桂玲还没说完,周缘已经仰天长出口气,然后拨开人群头也不回离开。

“缘缘,缘缘,你等等我呀,怎么了……”

徐桂玲追上周缘,仍然不知道周缘为什么情绪如此激动,周缘继续快步往前走着,某种情绪不断上垒,终于再也按捺不住,转过身,高声质问徐桂玲,

“你乱跑什么?谁说要吃什么糖炒栗子了?你能不能不要像个定时炸弹一样每天给我找事儿!”

徐桂玲彻底傻了眼,她张了张嘴,无措地将手里的袋子藏到身后,低下了头。

“你知不知道你这样真的很烦?”周缘死死盯着徐桂玲,眼睛越来越红,“我真的很讨厌这样,你以为是我想管你吗?你能不能少让我操点心……”

徐桂玲眨眨眼睛,似乎终于意识到方才周缘认错了人,所以才会这么担心,她上前一步抱住周缘,一边摸着周缘的头一边安抚,

“对不起对不起,是妈妈不好,妈妈不应该乱跑,让你担心,妈妈再也不这样了……”

周缘抓住徐桂玲的衣服,想要推开她,却还是没有做到,刚才在得知徐桂玲可能出事的那一瞬间,她忽然意识到,无论从前再多怨恨不堪,她都不想让徐桂玲有事。

“缘缘,我知道这么多年,你一直都有心结,”徐桂玲轻声开口,“我知道我说什么,也弥补不了以前对你的伤害,年轻时候的我贪玩,幼稚,没有母性,每次想对你好,但永远找不到对的方式,我那个时候根本没意识到对于还小的你来说,自己的举动意味着什么。”

周缘不知不觉握紧了自己的手,她忽然意识到,过去的经验似乎只是生命里的一部分,而未来还有很长,这样想着,曾经的种种似乎都变成一件能够接受的事情。

“我不想解释,就是希望你能再给我一个机会,妈妈已经五十岁了,相趁自己还没老得走不动的时候,好好学着怎么做一个好妈妈,行吗?”

车水马龙的大街旁,一大一小两个女人拧巴地拥抱在一起,没有人知道是为了什么。

傍晚的时候,周缘和徐桂玲回了呼城,发生了上午那一档子事,两人多少都有些尴尬,但或许是将话说开,除了尴尬以外,还多了些自然和默契。

一进家门,便是扑鼻而来的饭菜香味,蔡玉芬站在门口,笑眯眯地迎接两人。

“姥姥?你不是明天才出院吗?”

周缘惊讶道。

“哎呀,医院有什么好呆的,我什么事儿都没有了,想赶紧回家!”蔡玉芬笑眯眯道,“这不是听说你们俩今天回来,正好咱们一家人齐齐整整吃顿饭!”

蔡玉芬向来都是说一不二,周缘没办法,只能随她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