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子拐进街区,林雪球忽按住他的手腕。
“领证的事,先别跟家里说。”
袁星火偏头,“为啥?”
“咱们是准备好了,”她把结婚证塞进他大衣内袋,轻轻拍了拍,“他们可未必。”
袁星火想起那天宣布恋情时,老林眼里那一闪而过的黯然。他点点头,把她的手扣住,贴在自己胸口,“藏好了。等孩子落地,再掏出来。”他笑,“你现在还是他们俩心尖尖上的大闺女。”
二人推门时,屋里正热闹。
老林端着刚出锅的小鸡炖蘑菇从厨房出来,葛艳坐在餐桌前嗑瓜子,一见他们就蹦起来,“咋样咋样?”
袁星火把车钥匙往鞋柜上一扔,“放心吧妈,放弃抚养权的协议签得利索,人已经送走了。”
“哎呦,可算踏实了!”葛艳长舒一口气,“我就怕等我把大孙子养得白白胖胖,哪天突然蹦出个人来……”话没说完,郑美玲在桌底下踹了她一脚。
葛艳这才反应过来,讪讪地捂住嘴。
没承想林雪球边脱外套边接了话,“妈顾虑得对,这种隐患早断早干净。”
“哎!”葛艳答应得脆生生,“快快快,不提这茬了,趁热乎吃饭!”她转身往厨房跑,拖鞋啪嗒啪嗒响,活像只欢实的母鸡。
落座后,郑美玲指头在她手臂上摁了摁,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她,“真整妥了?”
林雪球使劲儿点头,“真妥了,放心吧。”
郑美玲这才长舒一口气,手往胸口上捶了两下,“哎哟,这两天心口堵得慌,像压了块冻豆腐。”
葛艳一听,巴掌拍在大腿上,嗓门儿亮得跟大喇叭似的,“完犊子了!郑美玲,你这是更年期了吧?”
郑美玲差点没被这嗓子噎着,白眼翻得能瞅见自己脑瓜顶,“啥更年期?我这是操心操的!”她扭头瞪向林雪球,手指头恨不得戳她脑门儿上,“你妈就怕你遇上不靠谱的,结果倒好,先来个不省心的,现在又……”
话到一半,她眼珠子在袁星火身上转了一圈,最后斜睨着葛艳,慢悠悠补了一句:“……又摊上个碎嘴婆婆。”
葛艳一听,非但不恼,反倒乐得直拍桌子,“哎呦,你看你看,我儿子你挑不出毛病吧?就只能挑我毛病!”她拍了拍自个儿的嘴,笑得没心没肺,“改不了啦,老妹子,你凑合受着吧!”
郑美玲冷哼一声,“能不能挑出毛病,日子长了才知道。”嘴上这么说,手上却利索,一筷子下去,把盘子里最大的鸡腿肉夹进袁星火碗里,“多吃点,瘦得跟麻杆儿似的。”
袁星火赶紧双手捧碗接住,“谢谢妈!您尽管挑,能改的我立马改,实在改不了的……”他瞅了瞅葛艳,又瞅瞅郑美玲,咧嘴一乐,“您再凑合受着吧!”
三个老的齐刷刷瞪眼,异口同声,“小兔崽子!
夜深了,老林家的灯都熄了,只剩林雪球的屋里还亮着一盏台灯。
林雪球刚合上电脑,眼皮子正打架呢,忽听门板轻响,她趿拉着拖鞋去开门,冷风夹着个人影钻进来。定睛一看,又是袁星火,他裹着套珊瑚绒睡衣,外头胡乱罩着羽绒服,攥着个手电筒抖得直打摆子。
林雪球压着嗓子,“大半夜不好好睡觉,跑这来干嘛?”
袁星火攥住她手指,“见你呗!”
她慌忙比划噤声手势,眼珠子往客厅方向斜,“我爸没听见动静吧?”
“老林?”袁星火乐了,打开手电筒照向客厅的沙发。
沙发溜干净,不光老林不在,被子枕头都不在。
“你看那老两口都睡一被窝了。新婚头一宿就分居,这不是要我老命吗?”
林雪球耳朵尖腾地烧起来,揪着袁星火的大衣往外拽,“赶紧回家去。”
谁知这厮突然使了个金蝉脱壳,大衣“唰啦”留在她手里,人已经泥鳅似的滑进她被窝。
他压低的声音里带着笑,“关灯啊媳妇儿。”
沙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