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麻烦了!”葛艳不大好意思,也没坐。
从前郑美玲还在的时候,葛艳倒也常和她走动,两个孩子混得熟,今天吃在这家,明天玩在那家,都是常有的事。可真要吃住都在人家里,那性质可就不一样了,说白了,跟让人家帮着养孩子没两样。
再说林志风家那点条件,郑美玲一走,他一个人拉扯雪球都够吃力了,要是再添个皮孩子,日子可真得过成一锅粥了。
林志风倒是真没想那么多,把抹布往肩上一甩:“不就添双筷子的事儿?”
他朝里屋方向瞥了一眼,“有个人陪雪球,说不定还更热闹点。要不然……”话没说完,他垂下眼皮,声音也低了下去。
“那行!” 葛艳赶紧接话,“我也不跟你假客气,我和老袁天天在市里跑,孩子有人看着我还放心。”她忙去掏钱包,却被林志风拦住,“干啥?当我这是托儿所啊?”话音一落,他扭头冲里屋喊,“袁星火!跟你妈回家”
“我不!”袁星火冲出屋,一个飞扑抱住葛艳的腿,“妈你让我住这儿吧!我保证天天写作业!” 朝跟出来的林雪球使眼色,眼白都快翻到后脑勺了。
林雪球咬着铅笔头,“哇”地一嗓子,干嚎起来,“我要跟火子哥一起写作业!”
林志风被这出俩崽子的双簧气得直乐,拎起袁星火的后衣领,“急啥?我是让你回家拿换洗衣服!”他转头对葛艳无奈地笑,“得,这皮猴子以后就搁我这儿了。”
葛艳望着两个小鬼头击掌庆祝的模样,红了眼眶。她悄悄把三百块钱塞进林家鞋柜上的报纸底下,轻声道,“那,我周末来接他洗澡。”
就这样,袁星火正式在林家扎了营。头天夜里,林志风翻来覆去睡不着,借着窗外的雪光,看见身旁的袁星火睡得四仰八叉,嘴角还挂着笑,像在做一个摸到糖的甜梦。
后半夜,林志风起夜。迷迷糊糊间,听见雪球屋里传来窸窣的动静。
他蹑手蹑脚推开门,只见两个小脑袋正凑在一块儿。林雪球盘腿坐在床上,袁星火蹲在床尾,手里握着个手电筒,正照着两人中间摆着的跳棋棋盘。
林志风悄悄带上门,木门“咔哒”一响。他站在门口愣了一会儿,屋里又响起低低的说笑声,像猫爪子一样,挠得人心软。
这个家啊,他想,刚送走一个女主人,转眼又添了个半大的小子。
门口的挂历上,郑美玲留下的买菜账单还清清楚楚;卫生间地垫边上,已经多了一双印着卡通图案的小拖鞋。
林志风搓了把脸,笑了。总比前些日子强那会儿雪球整夜不睡,红着眼拽他衣角,一个劲问:
“爸,我妈啥时候回来?”
“离婚是不是就真的不回来了?”
“她不要我了是不是?”
问得他心口像压着块烙铁,直往里烫。
现在倒好,屋里又有了活气儿。虽然吵腾,虽然俩小崽子老偷厨房里的冰糖块,虽然袁星火那臭小子洗脚水溅得到处都是……
林志风摸出根烟,想了想,又塞了回去。
他轻手轻脚回房,路过雪球屋门口时,听见里面压低了声的争执。
“你耍赖!刚才那颗明明在这儿的!”
“嘘小点声!你爸耳朵灵着呢!”
林志风摇摇头,嘴角不由自主翘了起来。随他们闹去吧,他想,总比冷清强。
有一回葛艳来看儿子,见他正和林志风蹲在门口串肉。小手冻得通红,却乐得比在家还欢实。她心里一酸,又莫名踏实这孩子,总算有个热乎地方待着了。
半年后,葛艳的爸妈从哈市打工回来,她终于能把袁星火接回去了。
临走那天,林雪球躲在屋里没出来送。袁星火扒着门框冲里喊:“喂!我明天还来吃晚饭啊!”
屋里闷闷传来一句:“……知道啦。”
林志风走过来,往他手里塞了把钥匙,“常回来。”
袁星火点点头,转身跑进雪地里。风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