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始终觉得,人活着,要留点体面,尤其在孩子面前。
她不敢看林雪球的眼睛,那眼神沉得像块压秤的铁,落在那里,移都移不开。
“你刚高考完,正该松快松快,我说这个干啥?又不是什么大病。”
那时的她连呼吸都带着疼,却硬是在电话里装出风风火火的腔调。
不是不想说,是怕怕女儿看见她那副样子。她只想让林雪球像小时候那样,觉得她是最顶天立地的妈。
她伸手想把那张单子抽回来,林雪球却还是没松。
母女俩一左一右,像各自攥着一段旧账,谁都不肯先放。
直到诊室的门,又一次被打开。
“郑女士,”护士进门轻声说,“乳腺 B 超发现一个结节,医生建议补拍个钼靶片,确认一下性质。”
郑美玲眼神都没晃,“不就是结节嘛,女的过了五十,不长点不正常。”
护士倒也见多不怪,笑着安慰:“是的阿姨,别太紧张。我们先去影像科加个号。”
护士的脚步声渐渐远去,郑美玲也不慌,像是真的觉得那结节无关紧要,边走边整理衣角。
林雪球跟上去,步子却踩得很沉,她垂下眼,盯着脚下那一格一格地砖。
那年夏天,她妈是怕她小,怕她担不起事。
可现在呢万一真查出问题,她能担得住吗?
我竟然是沙发!
??????
嘿嘿,雪球回家振兴东北洗浴,做大做强,这几年看得老气派了,还有特别洋气的那种。
么么么么!
偷窥我存稿箱?
别在让人流泪呀
追平了,开心~
blesssssss
许久未见,贴贴!
??
69 老林家的天是塌不下来的
郑美玲压根没把那结节放在心上。
照完钼靶还嚷着要去菜市场买点水果吃,一边走一边摆手,“乳腺哪有不长点疙瘩的?就跟脸上长痘似的。”
袁星火周末一结束就回学校了,老两口本来也打算跟着走,被林雪球拦下了。
三天后,复查结果出了问题。医生打来电话,说还得进一步穿刺活检。林雪球当天下午就请了假,陪母亲在医院又转了一整圈。
郑美玲还是那副样子,脸上不见一丝慌。
确诊是在一周后的上午。
阳光好得过分,窗台上的绿植都被照得发白,诊室却像个井口,光照不到底。
报告上写着一排字:乳腺浸润性导管癌,早期。
林雪球拿着报告,站在空调出风口下。风很冲,把纸吹得哗哗响,她的指甲盖儿又现出了豁口。她盯着那几个字看了很久,大脑却迟迟没有反应。像是脑子里塌了一块,思绪全陷进去了,起不来。
不久前,她刚送走奶奶。再往后,是那个还没来得及出生的小生命。那时她还坚信,这世上没什么非要偿还的命运。只是到了三十岁,得了叫“告别”的慢性病,隔三差五发作一次,不肯让人彻底痊愈。
可眼下呢?她开始怀疑,也许命是有的,而幸福,是它最眼红的东西,你一伸手,它就翻账本了。
她感觉很疲惫。明明刚爬上岸,却又被一股力猛地拖回水底。她努力让自己稳住,不去想最坏的结果,可那点平静像是踩在薄冰上,每迈一步都响出裂纹。
郑美玲在后面声音洪亮地喊:“愣着干啥?去菜场买排骨!想吃好几天了,不就挨一刀嘛?老娘什么阵仗没见过。”
她转身拍了林志风一把,力道不轻,“你不是嫌体检费白交?这下可算捞回本了,中头彩捡个癌。”
林志风试着笑,可那弧度只爬了一半,就塌了下去。
林雪球看了他一眼,走过去,轻轻握住父亲的手,“医生说没事,早期,切了做个放疗,治愈率很高的。”
林志风听着,忙不迭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