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在长春,高铁才两个小时,明早我再赶回去。”她往前走了几步,站定在他面前,“你一句‘特别好’,我看着怎么都不放心。”

两人都没说话。风静下来,停车场只剩引擎偶尔的轻响。

“他怎么样?”林雪球看向急诊楼方向。

袁星火点了下头,“没死,也算不上活着,偏瘫说不出话,得慢慢康复了。”

“妈守着呢?”

“嗯,她愿意管她就管,我可不管。”他语气很硬,“我早说了,他那种人迟早这样。”

林雪球看着他,“可你还是来了。”

袁星火扯了扯嘴角,“因为我妈一句‘看在她这张老脸上’。”

他说完这句,情绪有些松动,转头望向远处医院楼的灯光,许久才说:“我以为我能彻底不在意,结果还是会堵得慌。倒不是替他着急,是替我妈不值。”

林雪球上前半步,握住他的手。

风又起来了,树叶在夜色里轻响。林雪球手心温热,像是从他胸口那些沉着的旧灰中,摸出了一点没熄的火。

他本来想说她傻,这么晚了还折腾回来,见一面,说上几句话,等会儿又得回去。可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

因为他此刻是需要她的,她也真站在这里。风尘仆仆,一身倦意,却还是站在他面前。这一刻他心里那个空落落的地方,也终于有了着落。

“走吧,我饿了。”他抬手在她额前拨了一下碎发,“你也该吃点。”

他们去的是家二十四小时的老馆子,门脸不大,红灯笼有点旧,油烟味透着亲切。

羊肉卷是现切的,薄得透光,一上桌就冒着白气。桌上摆着麻酱、小料,锅里咕嘟咕嘟翻滚。

袁星火拿筷子夹了一片冻豆腐扔进锅里,问:“中午有好好吃饭吗?”

林雪球没抬头,“吃了个煎饼。”

“煎饼能叫饭?”袁星火皱眉,伸筷子给他捞了几片羊肉,“快点吃,别涮老了。”

两人吃了一会儿,谁都没说话,桌上的雾气弥漫成了一层温热的结界,把外面的世界隔开。

林雪球看着锅里翻滚的菜,忽然说:“你那天跟我说那个‘观众理论’。”

他点点头。

“我觉得不行。”她说。

袁星火抬眼看她,“怎么不行?”

“你要是老那样拆开来看,痛的留外面,乐的留心里……会把自己憋坏的。”

“你不是没事,”她目光很认真,“你就是不想让人知道你有事。”

林雪球夹了片羊肉扔进他碗里,“以后有不痛快的事,就跟我说。你别老说什么自洽,那不算。”

“那算什么?”

她直视他,“算习惯性逃避。只是我藏着,你躲着,没比我高明哪去。”

他低头浅笑了一下,没反驳。只是把那片羊肉夹起来,蘸了点麻酱,咬了一口。

半晌才说:“你管我挺宽啊。”

“都是我老公了。”她盯着锅说,吐字很清晰,“不管你,管谁?”

袁星火怔住了。他望着林雪球被热气熏得微微发红的脸颊,看着她固执抿着的嘴角,忽然低下头笑了,不是平时那种没心没肺的笑,而是带着点鼻音,笑得肩膀都在轻轻发抖。

笑着笑着,他抬手抹了把眼睛,再抬头时,那双总是嬉笑的眼睛格外明亮,“行,那以后就归你管了。”

这句话说出来的瞬间,他才发觉,原来被人这样理直气壮地认领,是这么踏实的一件事。

窗外广播响起高铁站提示音。

车缓缓停在临时停车点,袁星火绕到另一边,替她拉开副驾的门。

林雪球下车,背上包,回头看他一眼,叮嘱道:“再遇着什么事,第一时间告诉我。”

“好。”

“还有……”她抬手轻轻碰了碰他握拳的手背,“别老插兜,看起来太不开心。”

他应了一声:“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