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春花还没开口,方富贵就跳了三尺高,冲过去给来人甩了一记耳光,破口大骂:“方小刚你个瘪犊子,天天就知道要钱,我上辈子欠你的啊!”
方小刚是方小杏的弟弟,是多年前方富贵和邱春花费尽心机保住的儿子,从小就被宠坏了。
在家里横行霸道,以前还有点儿畏惧父亲,这几年越来越过分,谁都不放在眼里。
尤其是染上赌博的恶习后,要么不回家,回家没个笑模样,张口闭口只有钱。
“就是欠我的!”方小刚捂着脸,死死盯着方富贵,那双眼睛像是要吃人,“你生我经过我允许了吗?”
“我……你……”
儿子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和老子叫板,方富贵脸涨得通红,抄起杵在一旁的干树枝就招呼过去。不过,方小刚早有了防备,一把钳住他的手腕,恶狠狠道:“别逼我动手!”
仰头看着比自己高半个头的方小刚,方富贵说不出是什么滋味,这就是老方家唯一的香火?动不动要杀人的德性?能指望他给爹妈养老送终?
“混蛋玩意……”见老头子要吃亏,邱春花赶紧上前,边拉架边往方小刚怀里扎,“有本事你打死我,打死我!”
“妈,你添什么乱!”方小刚最烦母亲一哭二闹三上吊这套,他重重甩开手,不耐烦道,“废话少说,赶紧拿钱。”
“这回又要多少?”顾不得怒气冲冲的方富贵,邱春花陪着小心问了一句。
“五万。”方小刚伸出一个巴掌。
“五万!”方富贵像被点燃的炮仗,一下子炸了,他捶着胸口发了狂似的喊,“要不你把我卖了,看值不值五万!”
“你?”原本是气话,方小刚却仿佛当了真,他瞥了方富贵一眼,目光中满是蔑视,“论斤称怕是都够呛。”
方富贵差点儿一口气没上来,邱春花满脸难色,她突然看到站在一旁的方小杏和蔡东山,眼前一亮:“杏啊,能不能先借你弟……”
“妈,我俩没钱。”蔡东山打断了她的话,“这些年什么情况你不是不知道,但凡有一分多余的钱,也不会腆着脸回来住。”
方小杏喉头滚了滚没出声,蔡东山说的是事实。
“啥意思?吴可黛把你俩赶出来了?”方小刚嗤笑了一声,有点儿幸灾乐祸。
蔡东山瞪了他一眼,要不是方小杏拦着,他差点儿说出墙里女尸的事。
忽然间,大家仿佛心照不宣似的沉默了下来,气氛有些尴尬。
估摸着要钱无望,方小刚只能使出杀手锏,一副破罐子破摔的泼皮模样:“那个……你们看着办啊,反正三天内不还钱,高利贷就上门。”
他抬起手指了一圈,“到时候这电视冰箱洗衣机,锅碗瓢盆,砖头瓦块什么的,能抵多少算多少,别怪我没提醒你们!”
苦心经营半辈子,方富贵才在城里安了家。这间平房所在的地方原本是个车棚,二十二年前,它前面伫立着一栋六层高的红色建筑文化局家属楼。
那年月小汽车还是稀罕物,大家上下班都骑自行车,车棚算是家属楼为数不多的“配套设施”之一。
有了车棚,自然得设置看车的岗位,一个月五十块钱的工资,城里人嫌少,没人干。
家在农村的方富贵不愿意种地,又遇到点儿糟心事,于是托人在城里找差事,机缘巧合之下,就来到了这里。
文化局家属楼住的都是文化人,对他很客气,进进出出尊一声“方师傅”,方富贵很受用,虽然赚得少,但能和知识分子平起平坐,自认为也是一种不得了的本事。
他热爱这份来之不易的工作,也懂得攀关系,和局长女婿打得火热,有事没事去人家里干活儿,慢慢的还担起了门卫的职责,收个报纸信件什么的。
随着工作量的增加,原来三尺见方的地方明显不够用了。局长女婿说了句话,不久后小门岗扩建成了一间四十平米的红砖灰瓦平房,人家还送来了自家淘汰的床和衣柜。
至此,方富贵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