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随手把一物件抛到床上,份量重,将柔软的床铺砸出凹陷的坑。不难猜,那是一把短匕,我咽下口水,惊恐之余竟生出一种摇晃不定的兴奋。
“……什么意思。”
他耸肩:“字面意思,他们短时间不会找过来。”
“为什么?”
我的血液甚至因为他这句话短暂沸腾起来,像烧开的沸水简直要烫坏我的五脏六腑。可也只是一瞬间,很快,我按耐住这似乎可以逃脱囚禁的激动,怀疑问道:“为什么要帮我。”
谁能确保这不是变相的陷阱。是不是等我拿起匕首冲出门的那一刻,达木又会从某个黑暗不急不慢地走出,再次拘下我,将我压回床榻折磨。
男人笑了下,耳边的短发掉落一缕,“好问题,可很遗憾,我给不出答案。”
他没有走近屋内,而是把门拉开些,望着远处隐隐灼光,“快走吧,再晚一点,他们就要察觉出不对了。”
“我”
“不走吗。”
他的瞳仁色偏浅,与达木的母亲很像。
我福灵心至,意识到他的真实身份,顿时抓起匕首跌跌撞撞地爬下床。他侧身,为我让开一条路,经过他时我忍不住轻问,“那你呢,你怎么办?”
男人摆摆手,毫不在意说:“我和你不一样,我出生便在萨仁图,走不远的。”
“跑的越远越好。”他勾住我的后领,颇为认真,随后又轻轻松开,“萨仁图不会抛弃任何属于祂的子民,不然我们还得见面。”
不知跑入哪处深林,我只顾撒开腿狂跑,祈祷即使跑不出也要离那些人再远些,最好永远不要再找到我。
胳膊传来迟来的钝痛,我稍微一摸,湿腻的液体沾满手指,挥散不去的血腥味犹如捕网困住我的五感。我喘着气,逐渐放慢脚步,而此时,另一边也响起窸窸窣窣的声响。
“谁!”
比我更快!
我心下大骇,下意识反拿匕首,刀尖朝旁一甩,雪白的匕身折射出来人惊讶的神情。他擒抓住我的手腕,却不太敢用力,“哥?”
我怎么也没想到,是婪雀。
婪雀见我这幅模样,不由追问:“哥……你怎么出来了,谁”
那时,我已经想不了这么多,一旦被他抓回去,才是真正的生路已绝。他还试图靠近我,可防备的一根弦绷紧,我的手先动了。婪雀并不对我设防,就算被刀尖对着,他也不怕,朝我伸手,说着:过来,哥。
噗呲。
鲜血溅射的声音清晰可闻,他愣住了。
我仍然举着手,任由血从匕首尖端滴落,却偏偏抖得厉害,什么都不敢看。说实话,我并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深陷混乱恐惧之中,我只想保护自己而已,可下一眼,我僵在原地,许久,才生硬地吐出两字,“滚开。”
婪雀碰了碰脸,手移开时,月光倏然明亮,他怔怔地看着满手血,问我:“哥,我的脸……我的脸是不是……”
贯至半张脸的豁口,从眼角至下颌。
我张了张嘴,才发觉出声如此艰难,“滚,不要拦我,否则”
“哥,我的脸……”
他哭起来总是那么自然,没有一丝违和感。左边的脸依旧完美,泪痕蜿蜒而下,右半张脸却是狰狞的刀伤,鲜血淋漓。
婪雀如同失了魂:“你也要离开我,不要我吗。”
他挪动步子想要上前,我警惕地盯着他,距离一旦缩近,便立马后撤回到我认为的安全位置。他不管伤口如何,只是哭着,哑着嗓叫哥,脖颈衣肩满是流下的血液。
我不再回答他,转身跑离这块被柔和月光眷顾的地方。而婪雀始终望向跑远的我,保持那样的姿势一动不动。
我全程不敢慢下一步,生怕后面的人追上,萨仁图位于深山,无论我朝哪一方向跑,入目皆是一模一样的树影婆娑,我矮身爬进一处灌丛,匕首按在手侧,打算熬到天明再找好路线逃出去。
这种等待无比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