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澄轻叹:“据船上老板娘说,那人给的多,又拿出殷老爷的名头,所以……”
“这桩案子,与殷樾衡有关?”杜隐禅追问。
江澄不想做这种猜测,还是接着上面的话问道:“叶大少,依您看,这封信是来自哪里?寄往何方?有没有可能从中查出温曼琳的死因呢?”
杜隐禅沉吟着,眼睛却看着江澄,她要谈条件。
江澄也不糊涂,立即会意。"叶大少想要什么,尽管提。我们虽然穷,但也懂规矩。”
杜隐禅向他使了个眼色,江澄一挥手,守灵的人都退出草棚去,只留下一具尸体两个人。
杜隐禅并未立即谈及信件,反而问道:"江漕总为何如此在意一个烟花女子的死因?”
江澄闻言低头,阴影完全笼罩了他的面容。良久,他才缓缓抬头:"此事本是我们的秘密,但既然现在同坐一条船,叶大少问了,江某便如实相告。温曼琳不是寻常妓女。她来五寅镇,是有一个特别的目的。"
杜隐禅酸痛的腿脚终于支撑不住,顺势坐在一旁的干草堆上。她双手抱住膝盖,微微抬头,示意江澄继续。
江澄道:“这事说来话长。不过我看叶大少虽然出身豪门,但行事做派却很与我们这些草莽很对路子。不知叶大少有没有听说过十几年前杭州梅家灭门案?”
杜隐禅本能地想要推说不知,可抬眼对上江澄那双锐利如鹰隼的眼睛,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这位漕帮当家的目光太过老辣,仿佛能洞穿一切谎言。
“略有耳闻。我幼年时候听家里人说过,当年梅家干的是地底下的买卖,上一辈从古墓找到一副古图,据传是南明遗老所绘,留世是为能有一日复国所用。那张图记载了一十八省龙脉走向和矿藏坐标,世间独有此份。乱世之中,怀璧其罪,梅家手握重宝,却不知收敛。而梅家有个好朋友,是古董世家,看中了这件宝贝,出重金而不得,就聘请了几名杀手将梅家全家灭门,带走了那张《堪舆图》。不过这都是江湖传言,不足为信。”
“此事并非江湖传言。”江澄伸手轻轻抚过棺木:"是真的。而温曼琳就是梅家幸免于难的女儿。”
杜隐禅看着棺材中的温曼琳,不知她竟然还有这样一段身世。
江澄的目光落在温曼琳苍白的脸上,眼中流露出深深的惋惜。“当时年仅五岁的温曼琳发痘疹,被奶娘带去娘娘庙养病,所以躲过一劫。梅家灭门之后,温曼琳跟着奶娘长大,一心想着报仇。今年除夕,她找到我,要我帮她在五寅镇立足,她说,她找到了些线索,确定当年杀害梅家全家的人就在五寅镇。”
杜隐禅惊道:“奥?居然在五寅镇?那人是谁?”
江澄摇摇头:“她不说,怎么问都不说。年轻时,我跟她爹梅寒声有点交情,不得不答应这孩子的要求。所以,她横死在码头,我不能不管……”
杜隐禅咬着嘴唇回味着江澄的这番话。他为什么要对自己这样一个异乡人说出这些秘密?
江澄看出她的疑虑,道:“我们都是穷苦人,识字的都没有几个,更别说是这种信笺了。镇上有学问的人也不肯跟我们打交道,倒是您叶大少,虽然来自大上海,却还愿意跟我们说说话。况且您见多识广,或许能看得出这封信的来历。”
杜隐禅不知该不该明说。看着那盏风灯,她犹豫了一会儿,才决定实言相告:“江漕总,本来我就是个过客,来五寅镇也不过是为了一桩买卖,不该搅入是非。可是,漕总既然推心置腹,我也不敢藏私。”
“您看。”她将信笺拿到灯前,指着信上的暗纹,“想必您也认得这纹路,是青天白日,也就是说,这封信来自南京。”
“南京!”江澄虽经历颇多,但一提到南京,还是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你是说……”
“不错。”杜隐禅点头确认他的猜测,为他读着信,“你再看里面的内容:……同志勋鉴:倭寇肆虐,山河板荡。吾弟效申包胥哭秦之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