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并不是不能说的,林瑟薇也就不隐瞒。

18、曲医生

“说起来呢,曲医生也是阿拉上海同乡。”林瑟薇的眼睛越过杜隐禅,越过殷家的深宅大院,越过五寅镇,越过无尽的水路和陆路,飘回她日思夜想的故乡去了,“伊从前在虹口开诊所,连洋人都要排队候诊的。后来出了桩医疗官司,上海待不下了,只好投奔我家老爷。五寅镇虽小,他却能继续行医,若是在别的地方,他这医生是做不下去了。”

杜隐禅点头一笑:“我看曲医生有些本事在身上的。过段辰光伊要是想回上海,我倒可以帮帮忙。”

“杜少爷是个热心肠。”她笑得眉眼都弯着,“曲医生算是遇到贵人了。”

话音未落,外头传来一阵细碎的脚步声,丫头轻轻叩门,隔着门帘低声道:"太太,前头老爷们问,杜公子的伤势怎么样了?可还能入席?"

杜隐禅一听,立刻掀开锦被,翻身下榻。"能,我现在就去。"她对着镜子整了整衣襟,努力让自己恢复体面。

林瑟薇见状,也不多言,只是微微一笑,亲自引着她穿过回廊,到了饭厅门外,林瑟薇轻轻推开门,自己却并未进去,微微欠身,低声道:"杜公子请。"随即转身离去。

杜隐禅一进门,便察觉到气氛微妙。见她进来,众人纷纷起身寒暄,话语间尽是些"误会""请杜公子见谅"之类的客套话,面上带笑,眼底却藏着各怀心思的打量。待这些场面话说完,席间的气氛才稍稍松弛,众人重新落座,方才被打断的话头也再度续上。

"这么说,先霖,你把木胎带来了?"殷衡岳的声音低沉,目光灼灼地盯着叶先霖,又意味深长地瞥了一眼坐在叶先霖身边的杜隐禅,眼神里透着几分审视。显然,有了先前假叶先霖的前车之鉴,他对眼前这位叶少爷的话,仍保留着三分疑虑。

叶先霖不慌不忙,唤来在饭厅外候着的贴身随从。随从提进一只皮箱,叶先霖亲自接过,将箱子稳稳放在饭桌上,指尖轻轻一拨,铜锁应声而开。一截木胎静静躺在猩红丝绒衬布上。

木胎通体乌黑中泛着金丝,纹理如流水般蜿蜒,木质细腻温润,似玉石一般泛着幽光。细看之下,木纹间隐隐透出丝丝缕缕的金线,如暗夜中流淌的星河,正是上等的金丝楠阴沉木。此木埋藏地下千年,经水土侵蚀而不腐,反而吸纳天地灵气,木质愈发沉郁内敛,触手生温,隐隐透出一股清冽的香气,闻之令人心神一静。

众人不约而同地屏住呼吸,目光紧紧锁在那截木胎上。杜隐禅微微眯起眼,心中暗忖,这人居然弄来了真家伙,怪不得看起来这样从容不迫,原来是有底气。

殷樾衡的目光几乎黏在那木胎上,他虽不懂鉴别,但是好东西是不需要鉴别的,就算不懂行的人,一眼就能瞧出这绝非凡品。他不由得舔舔嘴唇。“先霖啊,这……这就是木胎?”

叶先霖唇边一抹淡笑,还没等桌上几人过完眼瘾,不紧不慢。地将锦缎重新覆上,"咔嗒"一声轻响,箱子的锁扣应声合拢。他抬眼看向殷樾衡:"殷家表叔,这正是我们叶家的传家之宝,当今世上应当也就这么一份货真价实的阴沉木胎了。"说着示意身旁的仆人将木箱捧走,"据祖上所传,这截木胎在嘉陵江底沉睡了近千年,说句托大的话,就算是给座金山也不换的呀。”

殷樾衡眼巴巴的看着那随从带着箱子走出厅去,笑道:“贤侄说得有理。不过,南山寺的慧通禅师一直对木胎神往已久,他在文物鉴赏上也颇有造诣。若是方便,可否请他来此看一看呀?”

叶先霖爽朗笑道:“有何不可呢?表叔。这木胎又看不走,小侄这点主还是能做的。”

房雪樵回房换回女装,趁乱溜回书局,他的发髻没来得及重新梳好,几缕散落的发丝垂在耳畔,倒像是刻意为之的风情。书局似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