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棋想开口,却只能发出一两声急促的喘息……她在混乱中摸索到了一只手,按捺不住狠狠咬下了顿时,血腥味弥漫了开来。她最后的意识终于再没能保留住,随着满口的血腥渐渐远去。
“小谢!”
手的主人是莫云庭。他已经满头大汗,却依旧不敢多耽搁,急匆匆把狼狈不堪的谢棋从阴湿的地上抱了起来往牢外跑去。他不敢再多作尝试了,如果这尝试的代价是让那些人决定“牺牲”了她,他……他宁可放手,她的身份她的目的他统统可以不顾。
半盏茶后,府上的两个大夫把完了脉,却在门口小声地商量了起来,半晌后才磨磨蹭蹭到了莫云庭面前道:“莫大人,依老朽看,谢姑娘并无半点中毒的迹象……谢姑娘脉搏非但没有异常,反而强而有力,乃是身强体健之态。之前的剧痛昏迷……老朽以为,谢姑娘天资聪颖又一朝入狱,也许是……”
莫云庭当然知道大夫的言下之意是什么,他挥了挥手打发了两个大夫又进了房在桌边坐下了,望着床上的谢棋出了神:大夫们的意思很明显,他们怀疑谢棋是装病,为的不过是逃开这场牢狱之灾。可是,真的可能吗?
床上的谢棋至今仍然是昏迷不醒。她才十四,在司花之中是最小的也是最为瘦弱一个,这会儿躺在床上盖着被子几乎就要埋进被褥里面一样。疤痕满布的脸即便是睡着了依旧狰狞,一副随时可能醒来张牙舞爪的模样。
莫云庭悄悄露出了一丝笑意,轻手轻脚坐到床边。犹豫的手在空中停顿了许久,才轻轻落到了谢棋的额上,不着痕迹地拨开她被汗濡湿紧紧贴在额前的发丝。他极有耐性,一缕一缕仿佛是在享受宁静一般把她凌乱的发丝整理齐了才收回了手。
谢棋的双眼紧闭,没有任何醒来的迹象。
莫云庭眼里却渐渐染上了一丝欢愉:即使是这样丑陋的面目,如果她能乖乖待在这儿不惹出什么岔子,他又何必防她如此严密?
“小谢,小谢。”
他叠声叫她的名字,腹部的伤口不合时宜地疼痛起来。那刺客的一刀在他身上留下了印记,除了这一处,其实还有另一处伤口,也是为她,只是……她不记得了。
没有人会相信莫云庭心上那人是朝凤乐府的一介司花,更不会有人相信她面目可憎奇丑无比,他自己也不信的。两年前的那个夜里,他在废园里发现了一个孩子。那个孩子浑身脏乱,满脸是伤,只有那一双眼是清凉无比的。她问他:不要杀我……好不好?
那时候的朝凤乐府虽然守备没有现在这般森严,然而一个孩童想要进到府中谈何容易?她的疑点再明显不过,他本该杀了她没有丝毫犹豫。可是,她还那么小。他输在那一双干净的眼里,留下她的性命是一切错误的开始。
她在府中大睡三日,醒来的时候却是满脸的迟钝,眼色如黄土。他不动,静静等待着她的动作,他派了她做他的贴身侍女,只要她一露出马脚他绝不留她半刻性命。可是她却好像真正沉寂了一般,整整一年没有丝毫声息。整整一年,她是他的影子,形影相随,寸步不离……
江南碧荷,塞上荒烟,溪边春草,她从不把自己曝露在众人的目光下,却总有法子默默跟在他最近的地方。这样的距离让他渐渐松懈了防备,渐渐地……渐渐地留了越来越多的目光在他的小小跟班上。他一直在等,等着她笑,等着她除了“是”之外的话,等着她行动。
她包裹了无数层的外壳,他却连最外层都触碰不到。而此时此刻,她正安静地躺在床上,差点儿就……他至今还记得不久前她在他怀里浑身冰凉的模样。这样的痛楚不可能是装的,他明白,这只是一次警告。
“你的目的是入宫吧。”莫云庭俯身在谢棋耳边,“我不答应,你还会不会活不下去?”
这外壳之下,到底是怎样的真实性子呢?
他本以为她的目的是为了府里藏着的一些东西,直到今日方才知晓,她入府的目的也许从来不是在朝凤乐府上,从一开始,她就只是想借朝凤乐府一个名正言顺的名头入宫而已。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