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棋不抬头,只是暗暗掐了一把自家大腿憋住笑,含糊应道:“啊?”
“抬头。”
“……咳咳。”
“抬起头来,没听到么?”
万般无奈,谢棋唯有乖顺地抬起头来。如是,一张奇丑无比的,笑吟吟还憋红了眼的脸就入了莫云庭的眼,也入了楚暮归的眼。相较于莫云庭的寒光毕现,谢棋更加对上的是楚暮归微微诧异的眼。她清楚地看到那个温文的男人眼里一闪而过的惊诧异样,这让她一瞬间就想起了自己的脸,而后,恨不得找个地洞钻了去。
第一次,羞于见人。
莫云庭冷道:“三等司花贸然进殿,来人。”
“等等!”尹槐挥手拦下上前的侍卫,朝着莫云庭笑道,“小谢是替我端了物件上殿的。小谢,还不快把你手里的献给贤王殿下?”
谢棋这才反应过来手里端着的东西的功效,赶忙上前把盘子递到了贤王面前,犹豫了片刻在他面前轻轻跪下了,朗声把尹槐之前教的念了出来:“贤王安康。这是尹大人薄礼一份,请贤王笑纳。”
不长的一句话,谢棋分了好几次才念完。每一个字都仿佛在喉咙底绕了千回百转才从口中发出,这等没出息的模样让她有些无力,暗暗翻了个白眼骂了自己几句窝囊。
那贤王却仿佛架子大得很,良久都没有发出声响。谢棋心头压了一丝郁卒,随着时间的流逝一点一滴地积攒了起来,直到最后她双手酸软,她终于忍不住抬起头看了一眼那个高高在上的人。这一看,却吓了她一跳那个贤王居然有几分想从轮椅上下来的模样,满脸通红,对上她的视线,他的脸上带了几分不自然。
少顷,他开了口:“对不起,我原本想亲手接的。”他喘息了片刻才轻笑,“其实我有时候是可以站得起来的,真的。”
其实我有时候是可以站得起来的,真的。
谢棋发现自己看着那个贤王楚暮归腼腆的笑的时候,心上起了一股酸涩味道,一直蔓延到了指尖。她稍稍挪了膝盖靠近了他,把盘子递高了,让他正好够得着盘中的东西:那盘子里是尹槐放在里头的一颗夜明珠,白日里朴素得很,居然入了贤王的眼。
楚暮归微笑着接过了,轻轻抬手道:“起来吧,不必多礼的。”
“是。”谢棋悄悄望了楚暮归一眼,退到了尹槐身边。
不多时,尹槐的声音便在殿上响了起来,他说:“早就答应王爷的小东西,耽搁那么久,还望王爷见谅。”
“无妨,是暮归劳烦了尹大人。”
楚暮归乃是朝凤乐府里罕见的贵客。司花奉上了府上最好的清茶,点上了最精贵的熏香。招待的事务每一样都精致到了极点,就连莫云庭脸上的神情都罕见的柔和。
谢棋默默站在边上,偷偷注意着殿上的事务。莫云庭那让人浑身不适的温和自然也在她的眼里,她瞥见他额上的纱布,屡屡憋笑难耐,却又在对上他冰凉视线的刹那硬生生把笑声咽下喉咙。回头看见他对上楚暮归的时候一派和气模样,谢棋不由对他“宠臣佞子”的帽子又多了一层认识:莫云庭此人,麻烦得很;如无必要,少惹为妙。
楚暮归是皇帝派遣的代表,莫云庭是执掌朝凤乐府礼乐大臣,而尹槐,则是府上实实在在管着礼乐司,这三人齐聚殿上,谈的自然是月后的宫选事宜。莫云庭召来了之前选拔脱颖而出的一等司舞司乐们,一一给楚暮归过目后挥手让她们退下了,微笑道:“王爷,这便是今年的一等司乐司舞。时候不早,请王爷先用过午膳,待臣安排好其他事宜。”
楚暮归还未来得及开口,就被尹槐打断。尹槐徐徐到了殿中,对着楚暮归缓缓行了个礼,才抬头露出一丝笑。他说:“王爷,尹槐有个不情之请,希望王爷答应。”
“尹大人请讲。”
“尹槐想举荐一人参加月后的宫选。”
楚暮归的眼里露出几分诧异,他疑惑道:“入宫的人选虽大致是一等无疑,但却不限二三等的司舞司乐参加,据我所知,每年皆有二三等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