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静深转过头,和邢宇目光相接,都在彼此眼里看到糅杂着震惊和无措的情绪,两人不约而同地看向手挽手坐在一起的盛伊人和沈瑞声,但很有眼色地闭着嘴巴,现在显然不是什么插话的好时机。
沈瑞声的一只手臂僵直,任由盛伊人捏住,他能清晰地感受到那只手在微微用力,甚至有些颤抖。当他看向她时,映入眼帘的依旧是那无懈可击的笑容,但他们早已不是陌生人,自己对她故作镇静时,脸上的每块肌肉走势都一清二楚,但不同的是,他只能偶尔在深夜看到她显露出这种表情。
虽然他们现在的关系,要说“男朋友”也并无不可,但沈瑞声很快反应过来,盛伊人此刻拉他出来,更多的是一种挡箭牌的意味,而他们的关系,依旧是没法见人的程度。
瞿颂听到盛伊人的介绍,表情有片刻的怔忡,视线在他们交握的手臂上停留了一瞬,随即恢复如常,将探寻的目光投向沈瑞声,伸出手礼貌寒暄,“您好,我是瞿颂。”
盛伊人挽着他的手臂又用力了几分,身体也微微向他靠近,沈瑞声能感觉到盛伊人高度紧张的心情,也能感觉到她转瞬即逝的、带着恳求和依赖的余光。
算了,他在心底叹了口气,既然她想演,那他就陪她演下去。
“您好,瞿先生,我是沈瑞声,”沈瑞声十分配合地站起身,对瞿颂露出了一个友善而客套的微笑,“久仰大名。”
这句“久仰”纯属场面话,他其实压根没听过这号人物。
“太客气了,”瞿颂的视线直视沈瑞声,眼底闪过暗芒,这次握手只持续了几秒钟,他便率先收回手,“我一直在狮城工作,在湾城不过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人物。”
“是吗?”沈瑞声也不觉得尴尬,长期面对各类客户的经验已经能让他面不改色地应付大部分的社交场景,“不知道瞿先生在哪高就?”
“不敢,”瞿颂低低笑了一下,一只手插进了裤兜,显出几分漫不经心,“目前在高通集团,投资分析。”
“瞿先生太谦虚了,”饶是沈瑞声,也被他说出的公司名头短暂地威慑了一瞬。
高通是全球范围内顶尖的投行之一,哪怕是在狮城的分部任职,也是许多金融从业者穷极一生向往的殿堂。
“沈先生呢?”瞿颂脸上的笑容没有任何变化和松动,“看您一表人才,而且,伊人的眼光不会差。”
这话说得十分值得品味,显然把自己和盛伊人的过往借着老生常谈的夸奖引了出来。
“我是律师,”沈瑞声呵呵一笑,假装没听出来话里的深意,反而行云流水般地从外套口袋里掏出名片盒,抽出一张递给瞿颂,“做知识产权,瞿先生有需要的话,欢迎联系。”
“哦?好啊,”瞿颂这才挑了挑眉,接过名片看了一眼律所的名字,再看向沈瑞声的眼神里多了几分认真,或者说,尊重,“很厉害,那我就收下了,”他摸了摸西服内袋,很快报以歉意的微笑,“抱歉,忘带名片了,伊人那里应该还有我的联系方式。”
“删了,”盛伊人低头看着自己的碗,冷不丁抛出一句。
瞿颂脸上的笑容少见地僵了半秒,但很快又恢复如常,甚至还轻笑了一声,仿佛这不过是她无伤大雅的玩闹。
“没事,您有我电话也一样的。”沈瑞声看了眼盛伊人面无表情的样子,礼貌地打着圆场,“瞿先生今天怎么会在这里?”他的脸上依旧挂着得体的笑容,眼神却不易察觉地冷了下来,他重新坐回椅子,顺势将手覆在盛伊人的手背上,轻轻拍了拍,仿佛在安抚,实际上更像是对瞿颂一种无声的宣告。
“我刚从狮城调回来,公司在湾城这边有新的业务拓展,未来一年都会在这边。”他说这话时,眼神若有似无地在盛伊人脸庞逡巡,带着旁人难以解读的深意,“说不定,以后还会见面。”
一年,听到这个时间,盛伊人和沈瑞声脸上都有些不好看。
“是吗,”见盛伊人依然保持沉默,沈瑞声只能开口接话,“那真的挺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