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靖辉也跟着坐下来,随手把那杯刚泡好的茶推到余烈跟前,淡淡地问:“看完那份档案了?”

话音落地,余烈眼皮唰一下便撩高,看向身着警服的中年警督,没有出声。

李靖辉便又怅然地叹出一口气,缓慢道:“当年‘巨石峰’的案子牵连太广。是我去哈厝找到你父亲,让他成为国安线人,暗中为我们传递情报。”

余烈死死盯着李靖辉,嗓音出口,竟沙哑得不成语调:“为什么所有人都说,他是个杀人犯?”

“杀人的不是他,而是巨石峰覃广的儿子。”李靖辉说,“你父亲是被覃广安排去顶包,而且并没有正式定罪。”

余烈:“那他又为什么会死?”

“是个意外。”说到这里,李靖辉不禁侧头抹了把脸,深吸一口气,“原本,我们的计划是在你父亲正式入狱前收网,可是没有想到,他在那场枪战里出了意外。子弹击穿了防弹衣,他心脏中枪……”

不知何时起,余烈眼底已然赤红一片,沉声又道:“所以你们在他死的第二年就暗中找到了我,让我进了少年营。是另一种形式的安顿,照顾,或者补偿?”

李靖辉沉默点点了点头。

余烈:“那又为什么直到现在才告诉我这些?”

直到这一刻,李靖辉才终于有勇气转过头,第一次正视年轻警司的双眼。

李靖辉眼底蒙着一层泪,回答:“因为覃广直到三天前才落网,你父亲的档案直到三天前才正式脱密。”

听见这个答案,余烈不由地合上双眸,用力拧紧了眉。

李靖辉看着眼前的年轻警司,目光在这张酷似故人的面容上细细端详,良久,终于抬起手,重重握住余烈的肩。

“局里已经作出决定,要将你父亲的墓迁入烈士陵园。”李靖辉哽咽着说,“好孩子,你和你父亲都是无形战线上的无名英雄。你的父亲余明城,从来不是你的耻辱,而是你的骄傲。”

*

昨晚后半夜,吃完大佬亲手做的“大餐”后,程菲嗓子哭哑了,眼睛也哭肿了,直到天将明时才在余烈怀里迷迷糊糊地睡去。

结果刚闭上眼睛没多久,起床闹钟就响了。

程菲又困又累,郁闷到快变形,气不过,抄起抱枕就对着男人一顿胖揍。

余烈眼含笑意由着她撒泼,等她气出得差不多,便将人一把拉回怀里紧抱住,柔声细语地哄。

时值九月,滨港的天气已经逐渐转凉,空气里也多出了几分早秋的寒意。

程菲这两年时不时就会在尹华道留宿,也放了些衣物在那儿,眼瞧降温,她出门前特意给自己加了件浅色的毛衣开衫。

今天是周一,电视台要开例会。

程菲昨晚没休息好,上午开会时浑浑噩噩,好几次都差点儿睡着,根本没听见台长在上面说什么。

好不容易捱到散会,她直奔茶水间给自己泡了两杯黑咖啡,一口气灌完,这才勉强恢复了点精神和体力。

一周刚开始,工作多,程菲一忙就忙到了下午。

时间不知不觉便来到了傍晚。

遥遥一轮夕阳挂在城市的西边。

程菲鼻梁上架着一副眼镜,纤白十指在键盘上飞快敲击,正在修改一份栏目策划案。弄完收尾部分后,她伸了个懒腰扭了扭脖子,看眼电脑屏右上方的时间,顿时瞪大眼。

居然都七点多了?

完蛋!

今天早上出门前,她跟余烈约定的见面时间是下午六点四十五,这都晚这么久了……

该不会她又把手机调成了静音,没接到他的电话吧?!

程菲琢磨着,心里一阵打鼓,拿起手机一瞧,却发现并没有未接来电。

奇怪。

难道他也还在忙?

她狐疑地眨了下眼睛,拨出去一个号码。

没几秒,接通。

“喂?”程菲不自觉便弯了弯唇,促狭地笑,“余队还没下班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