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还堆了小土山,还有这么多大石头,我都没见过!你真的去搬山了啊?”
刘义成又打了桶水,洗洗手洗洗脸,再看向一直紧紧追在他屁股后头的卓哲。
他的脸被水打湿之后,眉毛显得更重,眼睛黑得更深。卓哲不由自主地伸出手来,擦掉他嘴角边的水珠。
刘义成握住他的手拿开,将自己的手伸到嘴里,长长地吹了一个响哨。
不多时,此起彼伏的马蹄声由远及近,在院门外扬蹄跺地。一黑一白两匹骏马。
小麦粒见了不速之客,在院里朝外边狂吠,卓哲抱了抱小麦粒,跟它说:“你好好看家。”
就同刘义成离了家,自己爬上白马,两人比肩骑行着,往西边的山里去了。
他们一直往西走,山路又起又伏,他们跨越了一个又一个山头,去到了卓哲以往从未到达过的地方。
走到某个石头,天色暗了下来,他们一直在往上走,小黑在前,白马在后,在山间可以着脚的岩石或土层上横跳,最终蹬上了一座高山。
刘义成松了马缰绳,两匹马一同到旁边吃草,他又拉起卓哲的手,带他继续往上走了走。
山顶有一块平地,自从踩上这一方土地,卓哲便觉一起都开阔了。
山顶毫无遮挡,向西望去是一片郁郁葱葱的山林,往东是一望无际的平原,天上挂着一吨火红的圆日,向外喷洒着火红的热量,气势磅礴地向山林中坠去。
耳边都是呼呼的风声,刘义成将卓哲揽在怀里,那轮硕大的日掉到地上破碎了,红色的汁液喷溅了出来,溅到人身上和眼里,所有的一切都被染成血红色。
它的热和血又迅猛地沉寂了,只剩下一片紫红的霞光,再往后连那点紫红都带走了,只留了一层青蓝。
卓哲久久没有说话,转过身来,反手抱住刘义成,将头埋到他的胸脯里。刘义成说:“我以前常来这儿。”
“也来看落日吗?”
“看落日,也看星星,还有日出,还有山。”
“这里真好……以后,等很久很久以后,我们就把家安在这儿吧,每天推开窗户就可以看到所有的一切,整个世界。再开一扇天窗,躺下就能看到满天的星星。”
刘义成说:“好啊。”
“那时候我们都老了,在这里恐怕建不了那么大的院子,但是整座山就是我们的院子,种一点菜就够我们吃,再养鸡,还有鸭,还有鹅。
然后有一天我们都死了,变成两把枯骨,两把合成一把,就在这片天下,没别人知道。”
这次换了刘义成久久没有出声,卓哲抬起头来,眼中似乎擒了一小簇泪星。
他问他:“怎么不答我?你每天都在想些什么啊?你总是不说,就只有我在说。”
刘义成被他欲哭的一双眼睛所逼压,转头说:“天冷了,往回走吧。”
卓哲又赶忙低下头去,问:“不看星星了吗?还有日出?”
刘义成说:“山里晚上凉。就等等星星吧。”
他去找干草和干树叶铺到地上,两匹马围着卧了下来,刘义成身后抵着黑马盘腿坐下,卓哲就跑过去坐到他怀里。
不大一会儿星星缓缓浸染到靛蓝的天上,天空像掀开了崭新的一页,重新变得明亮斑斓。
刘义成指向了一处:“流星,看到没。”
“好像看到了又好像没看到。”
“我听人说可以许愿。”
“生日还能许愿呢,每年能许三个。”
“今年你许了吗?”
“等我再看到流星就许。唉,要是愿望都能实现就好了,就像我的小鸡小狗和小鸟,那我可就厉害了,我就什么都不用做,天天张了口就是说……啊,有了!
好快!第一次见到这么亮的流星!第一个愿望的话,希望家人和朋友都能健康快乐。”
“嗯。”
“第二个,希望全国人民都能吃饱饭。”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