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也麻木,阿昭闭着眼睛都能背诵一箩筐。

光阴就好似弹指一挥,中秋一过,天气便飕飕地转凉。十月了,树上枯叶凋落无几,冬天的脚步声渐近。

前几天太监分发了一些过冬旧物,却没有沁儿的所需,阿昭便用旧棉絮自己给沁儿改了两件衣裳。

广阳公主很有些大女人,从前在家里,阿昭是不允许动针线的,母亲说针线是劳作的女人才需要学,而她司徒家的女儿,不需要讨谁人欢心。阿昭头一回做,却觉得有趣得紧,从前想要什么伸手就来,却没有今日这般亲力而为的满足。

见衣裳缝得差不多了,便咬断针线,站起来拿去给沁儿穿。

难得是个晴朗的艳阳天,女人们都聚在窄小的前院里晒太阳,那嬉笑怒骂,跑跑攘攘,倒也好生热闹。

外头看冷宫是座死寂的地狱,其实推开门,那门内也有人生。不需要给谁人请安,不需要看尊者脸色,每天睡到日上三竿而起,懒懒的做个简单打扫,然后便坐在枯井旁等待太监送饭;倘若太监忘了送,那便空着肚子骂皇帝,骂司徒家,掐蟑螂,打老鼠……每个人都能找到自己的乐趣。

譬如那个苏娆,她的爹爹是个清廉小县主,她却偏生养得尖酸又刻薄,三句不和就掐架。这会儿也不知谁人得罪了她,又在墙角扭成一团撕扯着脸皮儿;

还有被沁儿尿了一脸的胖子,三品鸿胪寺卿的宝贝千金,吃得珠圆玉润(膘肥体壮),本不愁嫁人,非要进宫缠皇帝。连侍寝都不得一回,便被赵慎抛进了冷宫……赵慎对不喜欢的东西倒真是分毫不留情面。

亦或是正趴在墙头望风的“包打听”,快四十岁的人了还灵活得像只猴子,冷宫这般闭塞,她倒是不知从哪儿打听来那许多时兴消息。

……

人物形形色-色,不需要敲钟打磬,唱开来就是一场戏。

“呃呜呜~~”枯树桩旁,沁儿正仰着小脑袋,和发丝斑白的老贵妃说他的小仓鼠。许是觉得老贵妃只顾自说自话,不肯听他,好看的眉头便皱起来,挥着小手儿抗议。

那天晚上胖子到底没捻死沁儿。沁儿一泡尿尿了胖子一脸,被她从半空中扔下,阿昭冲过去接住了。从此胖子便算是和沁儿结了大梁。不过阿昭那一声凄厉惨绝,倒是亦唬住了女人们,不敢再背着她下毒手。

冷宫中所有的人都不肯与沁儿交好,只除了这个七十多岁的老贵妃。她是当年外祖母的手下败将,对司徒家简直恨之入骨。在床头挂了个白布小人,肚子上写着大大的“司徒”二字,每天早起扎两针,睡前扎三针,恨不得早点儿把司徒家扎倒台。可她已经耳聋了,永远不知道自己的仇人半年多前就已经离世,也不知道此刻坐在她对面的就是仇人的子孙。每天醒来便是在晾衣绳下骂司徒琰,不停不歇,这或许已经成了她活着的唯一乐趣。

阿昭忙碌的时候,便将沁儿抱到她对面,一个是聋子,一个正在咿呀学语,两个人你说你的、我说我的,谁也听不懂谁,没完没了,却各个义愤填膺。

“啪、啪!”阿昭对沁儿拍了拍手。

沁儿扭过小脑袋,见是一袭荼白素裙的青桐姐姐,连忙颠着小胳膊小短腿儿向阿昭爬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