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玄慈将一直牵着他袖子、躲在身后的十六拉了出来,朝那边抬了抬眼,把十六当成了打猎的细犬,替他找寻猎物。

可惜十六却不明白,还拉着袖子不肯撒手,直愣愣地问:“做什么呀哥哥?”

李玄慈连开口都懒得开口了,直接伸手按住她的圆脑袋,转向那群弟子那边,问道:“那群人中你闻到了谁有怪味?”

十六被擒住脑袋,眼睛滴溜溜看向那群男子,终于履行了一个好猎犬的职责,举起胖乎乎的指头,指向其中一人,说道:“那个,就那个,熏死十六了。”

还不忘夹带私货抱怨一番。

她这话一出,那群弟子有些茫然地望向被她指着的男子,只见他发髻有些松散,身上衣裳单薄,下摆处衣角露出的内裳,随着行走摆动时还隐隐可见泥点,算不得十分光鲜。

那弟子听了这话,脸也有些涨红,讷讷道:“突闻先生过身,虽换了素衣,却未来得及沐浴,失礼于前,实在惭愧。”

不过这话倒挣回几番颜面,毕竟是为老师去世在外站了一夜,便是邋遢些,也能体谅。

李玄慈却莫名翘了嘴角,悠悠说道:“你可想好了,这衣服是来前才换的?说了,可就不能改口了。”

那人有些惊疑,却还是不肯松口,执意说道:“确是如此。”

李玄慈像是望着落进陷阱的猎物,眼中涌出愉悦的戾气,吐出两个字:“撒谎。”

“小生没有,小生只是守了一夜,又比师兄弟们爱出汗些.......”那人急急争辩道。

“你心虚什么?”李玄慈却打断他,欣赏着他的挣扎,一步步诱他失控。

“你.....我不知你在暗示什么,只是这是先生灵前,总该顾忌几分。”那弟子显然有些急了,小生也忘了自称,直接“你你我我”地说了起来。

“若是你们先生有灵,第一个便该劈死你。”李玄慈薄唇轻启,说的话毫不客气。

“你说你是出门前换了衣裳,可内里衣服的下摆却有泥点。”他尾音微微吊起,留下高悬的疑思。

“这是来的路上溅到的。”那弟子辩驳道。

“你内裳溅上的,是红泥。此处地势奇异,多为黄壤,唯独西边一山,独为红壤,你大概是蛀进那书里读成了书呆,连周围地势都不清楚便来同我强辩。”

山势地貌事关堪舆大事,李玄慈一向烂熟于心,却没想到会于这样的事上会有助益。

“也不要狡辩这是以往留下的,通往那座山的山路前些时日落了山石,直到前天傍晚才大致清理干净,你便是再邋遢,也不至于十数日不换衣裳。”这正是李玄慈从暗卫搜集来的大小事宜中看到的信息。

“那就只可能是前夜你去过西山,回来后便碰到来找你奔丧的人,来不及换,只得匆匆批了外衣便过来了。”

李玄慈目光轻慢,却字字如刀,周围人看着那人的眼神随之几变,从不可置信慢慢转为将信将疑,尤其是那庞夫人,面色极为复杂。

“你血口喷人!我不过是不小心从哪溅上了泥点,就这般污蔑于人!”那弟子越发急了起来。

“蠢货,那可不只是泥点,上面还有血迹,只不过干了之后便一片暗红,不懂杀人的外行,看上去便如同泥点一样。”

可对于他这种杀人的行家,哪些是泥点,哪些是血迹,一望便分明。

果然,那弟子听完后,欲盖弥彰地用外裳掩住了内裳,又发现自己这举动多突兀,猛然松开来,说道:“这是家里杀鸡熬汤时留下的血,我没注意罢了。”

“熬汤?你怕是喝不了那热鸡汤吧?”李玄慈话语讥讽,言辞如刀。

“你这样被寒食散掏空了的身子,能受得住热汤吗?”他含着恶意,故意问道,眼见着那人的面色随着这个秘密而变得绝望。

“你五指唯独尾指留了指甲,想必便是用那来取寒食散的粉末。常服寒食散的人,一点热都不能受,所以你才会在现在刚开春的时候,只穿着内裳就夜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