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六愣了下,面上还有些呆,开口时却忍不住有些发慌,“怎么办?”

李玄慈面色冷得要结冰,看一眼都觉得可怕极了,十六只看了一眼,鼻头就忍不住红了一点,可却还是强压着绝不肯哭。

瞧她那又倔又可怜的模样,李玄慈放缓了些脸色,用剑在自己下袍划了一道,撕裂了布条之后,在她上臂狠狠扎了一圈。

这样的法子,想来是不能阻止蛊虫的,十六心中清楚,李玄慈虽不懂其中门道,以其心智,大概也是能猜到的。

可他们一个要绑,一个便由着他绑,两人难得一起犯傻,只为求一点虚无缥缈的自我安慰。

十六的手抬着任他绑,极小声地说道:“太恶心了。”

方才还强忍着,此刻却还是忍不住带上了些鼻音。

李玄慈抬头瞧了她一眼,身上种了蛊虫,最在意的却是恶心,可此时,他难得没同她置气,也没冷嘲热讽,只道:“离人符呢?”

十六想起这茬,连忙笨手笨脚想要再掏符出来,她想着这蛊虫,因此路上就提前写了离人符,直接咬破了自己指尖,滴了血上去。

奇怪的是,这本来奏效的离人符,这回却毫无反应。

十六急了,差点将手指头都给咬下来,可无论滴了多少血,还是没有反应。

这回,她真有些忍不住了,眼角迅速红了起来,一双圆溜溜的眼睛通红地看着李玄慈,开口时连声音都有些碎,“不管用了。”

她有些无措地望着他,眼睛里下意识地流露出依赖和无助,“我.....我要变疯婆子了。”

李玄慈此前的人生,恣意妄为,放肆纵横,无人真正伤过他,无人敢,无人能。

可眼前这个小姑娘,什么也没做,没哭,没闹,手无寸铁、心中慌张。

却做到了千万人都未能做过的事,将他的铜皮铁骨撬出一隙,然后狠狠刺了进去。

十六眼睛越发红了,却突然什么都瞧不见了,还有温热的体温传来,她下意识伸手,却触到了李玄慈的手背。

李玄慈伸手遮了她那双眼睛,他的声音从黑暗中传来。

“我不会让你出事。”

可惜,十六此刻什么也瞧不见,否则她便会知道,自己的手心,正握着这世上最珍贵的一点温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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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百一十五、绝路

不寻常的夜雾浓得像裹了浆,沉沉地坠在众人之间,将他们彼此孤绝开来。

十六什么也瞧不见,只有眼睛上蒙了一点心安,手心里透了一分热,让她眼睛有些发酸。

她突然生了念头,想瞧瞧如今李玄慈面上的表情,她有些想象不出来,又总觉得会与此前都不一样。

然而还未等她将蒙着眼的手拉下,李玄慈自己便松开了。

一阵极为短暂的晕眩过去,再睁眼时,她看见的只有李玄慈的侧脸,上面什么情绪都没有留下。

仿佛方才都是她的错觉。

李玄慈则将剑提了起来,雪亮的剑尖直直指向在地上哀哀挣扎的阿年,语气里没有一丝仁慈,看着他说道:“拿他试,总能找到法子灭了这蛊虫。”

他看着阿年的眼神,一丝热乎气儿也没有,活像对待一个死物,而非活人。

虽然十六素知李玄慈这人冷血无情,可也已经许久不见他这般表情,带着冷漠的残忍,甚至连哀嚎都只让他的剑,提得更高了。

十六大概明白他心中是何想法,此前他们一直留着阿年未动,是想要通过他找到放蛊的母虫,可如今她也意外种了蛊虫进去,李玄慈便打算拿阿年做活人试验,只要能寻出驱蛊的办法,怕是要死活不论。

她打了个寒颤,刚想要劝几句,却见遮天蔽月的浓雾,突然自上空缺了一角,现出一轮圆满的月来,凉薄的月光从缺口里落了下来,正好照在他们身上。

那月光明明轻得没有实质,然而却像邪魅一般,催化起地上的阿年身上幻化出一层细短的浅金色毛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