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有初寒望着半空中那道削瘦的身影,目光落在对方的喉结上。
凸起的喉结微微滚动,必然是谢长亭在兀自咽下翻涌的血气。
他压了压眉头,飞身朝谢长亭而去,一手揽住那人纤细的腰身,一手接过谢长亭的结界,替他挡住崩裂的天。
谢长亭被人轻轻推了一把落在地上,一旁司夜漓便回过神扶住了他,关切问:“师尊,可有受伤?”
谢长亭微微愣了一下,不着痕迹地将手从对方手中脱离出来,冷淡道:“无碍。”
司夜漓看了一眼掌心空了的手,眼底划过一丝失落,随即湮灭。
幻境坍塌无法阻挡,初寒收了结界,幽火将整个幻境包裹,黑暗将众人吞噬。
谢长亭立在原地,周围摇晃的感觉逐渐稳定了下来,动荡的声音逐渐散去,没有了那份灭顶的慌乱。
他等了一会儿,没有感知到初寒的气息,有些疑惑。
难道不曾出幻境?
周遭一点声音都没有,仿佛天地间只剩下他一个人。
连风声都曾在耳边低语。
他只得缓缓睁开了那双雾蒙蒙的眼眸,光亮竟随着他的抬眸缓缓渗透了进来。
他有些不适地阖上眼睛,缓了缓又睁开。
他能看见了。
作者有话要说:
若非群玉山头见,会向瑶台月下逢《清平调》李白
第 32 章
眼前的景象分外熟悉, 浓郁的魔气将他笼罩,他站在魔域入口,手中握着万木春, 正是百年前去救司夜漓的时候。
这是……司夜漓的幻境?
凌霄引他而来, 第一个幻境是白潼, 第二个幻境是司夜漓,这是什么缘故?
莫非凌霄并非幻境的制造者?
谢长亭猜不透如今凌霄的心思, 他站在原地不曾动作, 静静等着幻境的变化。
倒是魔域深处传出来一道熟悉又陌生的声音:“衍雪仙尊既然来了,怎么却在门口踌躇不前?”
是魔尊。
谢长亭无奈轻叹, 其实过往百年他没什么可后悔的事情, 入苍鹤山也好,救司夜漓也罢,杀魔尊也是, 他都不曾后悔。
故而, 他并非踌躇不前, 只是有些不明白, 这个幻境对于司夜漓来说意味着什么,他该如何破解。
他一边想着, 一边朝魔域深处行去, 幽暗的魔气在他周身翻涌, 跃跃欲试着准备将他吞噬, 偏生又畏惧他身上的灵力与万木春不敢彻底笼罩住他。
他就这般提着剑缓步走到浓郁的魔气深处, 看见了那个站在血池边看着里面被吞噬到露出累累白骨的司夜漓,唇角挂着笑意的魔尊:“衍雪仙尊, 别来无恙。”
魔尊长得很是好看, 近乎妖冶, 一身赤色衣袍与暗色的魔界格格不入,倒是和妖王的风格颇为相像,也不知道是谁学谁的。
但两人若是放在一起,魔尊似乎比妖王更适合这抹红色,正与魔尊眼底的赤红小痣交相辉映。
唇角的那抹弧度又恰到好处地让小痣更加生动。
若是没有血池里的司夜漓,单单看这样的魔尊,倒是极为赏心悦目。
谢长亭忽的想起初寒,那人也总喜欢笑着说话,或许唇边也是挂着这样的弧度。
听那人声色明媚,恐怕也是个意气风发的模样,还有那股慵懒的气质……
百年前他不曾细细打量过魔尊,百年后幻境之中他倒是有这个闲情逸致打量一二,果真是变了心性。
不过他并没有理会魔尊,百年前他与魔族势不两立,他杀了魔尊,魔尊设计陷害他,他虽不曾心怀怨怼,却也无法与之握手言和。
即便重来一次,他也会毫不犹豫杀了眼前之人。
只是他看着血池里的司夜漓,那截森森白骨看得他直皱眉。
虽说不后悔,但过往种种都已经发生了,如今的心境让他再救一次司夜漓,倒是不可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