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刻,我真的很想说“我不嫁了!”,可话到嘴边,还是被一丝理智给压了下去。这场婚礼正如康师傅先前所承诺的那样,独一无二,盛况空前。这次并非康熙朝头一次公主出嫁,可这回蒙古各部的王爷、有头脸的台吉、各属国的世子、特使、甚至连罗刹国的使臣、荷兰国、法国的传教士等都悉数到场,且都送来了贺礼。倘若这时候,我说“不嫁了”,那是让康师傅当众下不来台!我得忍着,默默地将这突如其来的情绪克服掉。
“禧儿?”康师傅试探着唤了我一声。
“皇阿玛!”我转身抱住他,颤声道,“皇阿玛,我……我舍不得您……”
“傻孩子,我也……舍不得你呀……”康师傅的声音似乎也有些微抖,抱着我,长长舒了一口气后,轻拍着我的后背,语调正常多了,“今天是你的好日子,应该高兴。别哭了,一会儿妆要是哭花了,变成了‘大花猫’可不好看咯!呵呵!”
调侃的话语扫去了我心头的些许愁绪,我忍不住“噗哧”一声,康师傅又用力地抱了我一下才放开我,为我掀了帘子,扶我坐上轿子,又往我手上塞了一个象征平安的大苹果,才亲自吩咐了一声“起轿”。
喜乐奏响,锣鼓喧天,轿子开始向前移动,我终于要离开紫禁城了。
离开紫禁城是我多少年的渴求,按说我该欢呼,该雀跃,可事到临头却没有一点儿兴高采烈的情绪。方才上轿前的惶恐和无措,这会儿被惆怅和担心所代替。在轿子的一颠一簸中,我想起了康师傅说过的话,因为目前形势吃紧,京城往来人士复杂,为了我的安全考虑,不允许我随便出公主府,更不许出京城,要出府须跟他申请报备,出门时必须有侍卫跟随。
大概是因为上回我被人绑架的事儿让康师傅心有余悸,这次我出嫁,他居然以贝勒制为我的公主府设立了护卫制度。原本他想将侍卫人数增加一倍,我借口形势吃紧,正是用人之际,他才勉强将人数定在八名,另外,还设立了三品长史一名、六品典仪二名,更有一大堆的护军,随丁。这在大清朝开国以来还是头一回,先前没有任何一位出嫁的公主曾享受过这般待遇,这是荣宠,更是负担,遭人嫉愤怕是在所难免。可对我来说,更在意的是,放了这么一堆“耳报神”在身边,哪还有什么自由可言?胤禛的预言一点儿都没错。
想起了胤禛,我越发地忧心。自佟妃被封为皇后那日起,我能感觉到胤礽对胤禛的敌意更加强烈,我这一离开,紫禁城就是他和蓉玥的天下,再没有人敢跟他们唱对台戏了。虽说胤禛自她额娘走后,性情变得沉静了许多,但毕竟正当青春年少,面对来自胤礽、蓉玥或许还有其他隐藏在角落里的各种“暗鬼”的种种刁难,他能忍得住吗?
“新娘子来咯,新娘子来咯!”轿子外头一阵孩童的哄闹声夹杂着噼里啪啦的鞭爆声猛烈地撞击着我的耳膜,我将苹果放在腿上,抬手去堵耳朵,恰在这时,轿子突然剧烈地上下颤动起来,我被颠地七荤八素,苹果则“咚”地一声掉了下去,骨碌碌地滚到了轿子外头,惊魂未定时,轿子却停了下来,只听外头的司仪喊了一声:“有请新郎射三箭!”我这才醒悟过来,原来刚才那一阵“颤抖”就是俗称的“凤凰三点头”,意思是让新娘子在进门以前对夫家表示“崇敬”,以往看别人结婚会觉着好玩,这回轮到自己了才知道完全不是那么回事。
我才醒过神来,又听司仪大喊:“铺红毡,倒红毡,新人下轿二人搀!”
轿子压了下来,立马有人过来扶我下来,又往我手上塞了一段大红绸,喜乐重又奏起,我就这么被人一路牵着、搀着、在一片哄闹声中拜完了天地,怀抱宝瓶,跨过马鞍,被抱进了洞房,坐在了床沿上,哄闹声也被隔在了房门外,才想着“终于可以歇会儿了”,耳边又听到一阵“刷啦刷啦”撒豆子的声音,有个女的应是内务府特地拣选的“全福太太”唱起了吉祥祝福语:“一撒荣华并富贵,二撒金玉满池塘,三撒三元及第早,四撒龙凤配成祥,五撒五子拜宰相,六撒六合同春长,七撒夫妻同携志,八撒八马转回乡,九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