胸口没那么憋闷了。随即又有一杯水递到唇边,我张开嘴“咕咚咕咚”地一口气就喝完了,终于感觉不那么渴了。

“皇……皇阿玛……”我虚着嗓子轻唤了一声。

“哎,我在呢,”康师傅轻柔地回应着,轻掩着被角安慰道,“禧儿乖,闭上眼睛好好地睡一觉病就好了,皇阿玛就在这儿陪你,啊。”

“嗯!”我虚虚地应着,望着康师傅那格外柔和的笑脸,心里觉得特别踏实。

“睡吧,睡吧……”康师傅隔着被子轻轻地有节奏地拍着我,哄着我,我的眼皮渐渐地又发沉了……

“……狼子野心路人皆知,我们不能不防,”影影绰绰的声音传入耳内,拨动着我的听觉神经,“京城的兵不能撤回,应该继续派往张家口,归化城。”这声音怎么这么像胤褆的?

“班第,依你之见呢?”咦?这声音听上去像康师傅?

“儿臣同意大阿哥的看法,”班第熟悉的声音传了进来,听得出来他在刻意地压低音量,但他的声音本身很具有穿透力,因此声音虽小但字字句句仍然得很清晰,“噶尔丹野心昭昭,他的目标绝不只是喀尔喀,他遣使进贡乞求继续贸易,只是因为他觉着他目前尚未具备与大清进行正面冲突的实力,而采取的远交近攻之策而已。”

噶尔丹?喀尔喀?迷迷糊糊的睡意忽然远去,脑海里掠过了先前模模糊糊的一些影像康师傅哄我吃药、喂我喝水,康师傅哼着歌哄我睡觉……原来都不是做梦,都是真的!康师傅回来了?他什么时候回来的?按理说他回来,在行宫留守的人士全体都要出去迎接才是啊,可是我怎么没有这个印象呢?我努力将思绪往前搜了搜,却只记得素来体弱的佟妃因我和胤禛擅自出宫又怒又恼引发旧疾导致昏厥,几个太医过来忙乎了半天把人给救回来了,可病情不是很稳定,我和胤禛不放心便轮流在佟妃的床前守着,然后……然后好像我撑不住了,就睡着了,再然后……再然后就看见康师傅在对着我笑了……

“不错,”胤褆略带兴奋的声音一下子将我的思绪拉了回来,“皇阿玛,噶尔丹刚刚与喀尔喀大战了一场,人马俱疲,我们不如趁此机会发兵,一举将他歼灭,永绝后患!”

康师傅似乎没搭理胤褆,却道:“班第,你继续说。”

“嗻,”班第应了一声道,“大阿哥,灭噶尔丹是迟早的事,但绝不是现在。”

“为什么?”胤褆的声音充满了不解,“他那大队人马千里奔袭至此,必定人困马乏,正是难得的良机啊!”

“非也,”班第道,“他那三万铁骑虽历经长途跋涉,但刚刚打了打胜仗,全军上下士气正高,不能不避其锋芒,此其一,其二,噶尔丹暗地里与罗刹国有勾结,我们与罗刹国之间尚未了结边境勘界事宜,倘若在我们与噶尔丹大战之时,罗刹国在背后插上一刀,那我们便是腹背守敌,这一点不可不虑,其三,因我们先前经历了八年的‘三番之乱’,而后又收复了台湾,接着又打败了罗刹,国库本就不是很充盈,这几年虽有补充,但每年单单治河都得几百万两银子,此外还要赈灾,救济等等,倘若现在就开战,军饷这块恐怕是捉襟见肘,而反观噶尔丹那边,他以科布多为大本营,在准葛尔经营多年,军需充足。所以,依目前的形势,咱们只能暂时一面安抚一面备战,待到时机成熟,再与他一决高下。”

一阵短暂的静默,连躺在床上的我似乎都能感觉到那令人郁闷的压抑,这是我头一次这么真切地听到康师傅他们在谈论军国大事,却没想到,他们目前面临的形势竟然这么严峻。

“胤褆,你都听见了?”康师傅沉沉地开口教训起胤褆来,“你呀,跟班第多学学,遇事多动动脑子,为将者最忌逞匹夫之勇!”

“是,”胤褆的就跟打了霜的茄子似的,语气有点儿发蔫,“儿臣谨遵皇阿玛教诲。”

“起来吧,”康师傅道,“一会儿你替朕去接见噶尔丹派来的特使时少说话,多听听阿喇尼和班第是怎么说的。”胤褆应了一声“嗻”,康师傅又吩咐道,“好了,你们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