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诸王,大臣商议后关于持服的奏议,请皇上过目。”
康师傅回头瞪了梁九功一眼,起身,接过奏章展开看了片刻,脸色竟越来越青,最后居然将奏章往地上奋力一掼,怒不可遏地大喝:“去,告诉他们,朕意已决,持服二十七月,守孝三年,断不能改!”
“嗻!”梁九功仓惶应声,忙不迭地收起散落的奏章,在康师傅的怒瞪下逃离了大殿。
“皇阿奶”康师傅转身又扑在了老太太的棺木上,哭得撕心裂肺,“先前孙儿经常惹您生气,真是不孝啊,不孝啊,可是您却一次又一次地原谅孙儿,孙儿,孙儿我……”在场的所有人正一面配合着呜呜哭得起劲儿,一面听着康师傅的倾诉,岂料那倾诉声忽然间戛然而止了,抬头一瞧,却见康师傅居然身子发软,顺着那棺木就出溜到了地上。
众人大惊失色,殿内一时纷乱。孝惠欲扶康师傅,不料才刚起身却脚下一滑,整个人扑倒在地,顿时昏了过去,现场更乱了。正当人们有点儿手足无措时,福全的声音蓦然响起: “班第,乌尔衮,你们快把皇上扶进寝殿。达尔汉亲王,麻烦您和常宁一道把皇额娘送到偏殿去,其他人暂且回去。”
福全有条不紊的指挥很快控制了局面,闲杂人员各回各家,两个“伤员”也迅速得到了救治。孝惠是连续劳累,进食又少营养不良所致;而康师傅在吐了一口血后,也很快清醒过来,太医说病因除了连续劳累,营养不良,更主要的是忧伤过度,血瘀在胸,需要好好调养,不能再继续不吃不喝,日日嚎哭。康师傅自己也听到了太医的诊断,但这个病人仍决意不合作,拒绝进食,并坚持要继续守灵,除了皇太后孝惠和五姑婆淑慧长公主劝他时,他一声不吭,其他任何人劝他,全以被骂得狗血淋头收场,于是乎,康师傅又像木桩子一样跪在灵堂里,我们都躲在殿外,眼睁睁地看着却无计可施。
“禧儿,”班第在我耳畔低语,“你去,劝劝皇阿玛吧,再这样下去要出大事了。”
此刻跪在灵堂里的康师傅,犹如一尊冰雕动也不动,周身散发出来的寒气,足可冻死他周围十步之内的活物。方才,胤礽在孝惠的劝说下进了场,可不到两分钟便逃了出来。胤礽是谁啊,太子,储君啊!论宠爱程度,我总觉得康师傅宠他比宠我多得多,甭管胤礽犯过什么错,最多罚他禁足,倘若那些错误是我犯的,一准是家法与鸡毛掸子齐飞!这会儿,连胤礽都改变不了康师傅的心意,我上去不纯粹找“虐”吗?我怯怯地往后缩了缩,道:“皇阿玛这会儿正生气呢,你没看连胤礽都被骂出来了,我不要去!”
“傻妞,别害怕,”班第悄悄握住我的手,道,“听我的就没事儿。你不是有老祖宗赐你的法宝吗?你拿着这个,就跟皇阿玛说,老祖宗昨天托梦给你……”
托梦?班第这么一说,倒让我回想起了老太太走的那天我做的那个梦,此时此刻,这个梦境倒是愈发地清晰起来,难道托梦一说真有其事?老太太临走前放心不下康师傅,却又来不及说,所以特意托梦给我?
“禧儿?”班第轻拍一下我的肩膀,“你怎么了?又发什么愣呢?”
“哦,没事。”我回过神来,望着他笑了一下,道,“我只是突然想起来,我还真梦见过老祖宗。”
“哦?”班第似乎也略感讶异,“什么时候?老祖宗跟你说什么了吗?”
“老祖宗走的那天晚上。”我望了一眼灵堂,轻叹,“老祖宗说让我帮她劝劝皇阿玛节哀。”
班第听完,略略张大了嘴巴,片刻后才喟然长叹:“老祖宗和皇上真是祖孙情深呐!”
“我记得,我答应过老祖宗要把这件事办好的。”说着,我将腕上的“法宝”摘下来,握在手里,就在准备迈过门槛的当口,班第附在我耳畔叮嘱一句,“注意措辞,千万别顶嘴,此外,有可能的话,尽量劝说皇阿玛接受‘改持服二十七月为二十七日’的提议,这是老祖宗临终前特别吩咐的。”
我朝班第点了点头,吸了一口气,从容迈进灵堂,径直走到康师傅身后,跪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