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种冲击力不亚于我七岁时第一次被母亲逼着在厨房里杀鸡时的感受。

尽管在那之前我看过无数次母亲在厨房做饭的样子,想象过无数次刀落在鸡脖子上是种什么感觉。但当我亲手将它细细的脖子从中间砍断时,鲜活的流淌着的血液几乎是喷射着溅到我手上,明明是温热的,却还是烫得我想尖叫。

可我的喉咙发紧,仿佛被看不见的手掐着,半点声音也喊不出来。

暗红的鸡冠软趴趴地耷拉着,那只鸡瞪着圆溜溜的眼珠子看我,褐色红色夹杂的毛发黏成一缕一缕,一团一团,很快就干结凝固了,变成一块一块,一条一条。支起在冰冷的空气里,像狰狞的倒刺。

我已经忘记当时自己在想什么了,大脑可能是一片空白的。我只记得最后我用还算干净的手捂住双眼,然后用另一只沾满血污的手摸索着将鸡的脑袋扫进了水池里。

我不想看见它的眼睛。

我也不想再进厨房。

万幸的是,那以后母亲就再也没有逼迫过我进厨房了。

而我一个人生活,对各种事物的排斥也随着年岁渐增而逐渐消减。我可以安然无碍地随意进出名为“厨房”的空间,可以冷静地路过市场里杀鸡的摊位,可以尝试着做饭然后一次又一次地失败,最后妥协放弃。

我本以为自己已经遗忘了当时被刺激到几乎干呕的感觉,然而在看见照片的一瞬间,那只鸡好像又活了过来,依旧塌着暗红色的鸡冠,瞪着它那圆溜溜的黑眼珠,死死地、僵硬地盯着我。

让我毛骨悚然,遍体生寒。

我不得不想办法转移自己的注意力,不要再去想那只早就死透了的鸡。

于是我选择观察林青书的身高,观察林青书的下巴。

我思考他为什么能长得比我高,思考他的下巴为什么这么尖,思考他的皮肤为什么这么白。

在我最后发现林青书的右嘴角往下两公分的地方有一道横向伤疤时,他又说话了。

林青书:“余姐你是alpha,在找步淮远的时候肯定会更方便。”

我:“?”

他扯起嘴角:“大家都知道步元帅是beta,可谁能想到他成年后居然还可以二次分化。举世无双的天才,连分化都是和所有人不一样、独一无二的。”

“原本步淮远不会这么可怜的,可谁叫他分化成了omega呢?”

林青书说着说着,笑出了声。

这让我确认他的精神状态绝对出了问题。

我讨厌的东西很多,所以我讨厌跟精神不正常的人说话。

“不管是omega还是beta,都不是可以这么折磨他的理由。步淮远没有为帝国做过贡献吗?在知道他是omega以后,难道没有人想起他曾经是个在战场上流过血拼过命的战士吗?无论他曾经多么战无不胜,多么无所不能,在成为omega以后你们唯一在乎的就是他可以被随便操弄了吗?”

我抬高下巴盯着林青书的眼睛,质问他:“林青书,你不是omega吗?你不觉得那群alpha对待omega的态度完全是只顾私欲而毫无人性的吗?”

莫名其妙的愤怒和失望在我身体里燃起一把熊熊大火,几乎灼烧着我的五脏六腑,沸腾着要烧干我的血液。没有别的地方可供我宣泄了,我必须从嘴里将它吐出来。

我从没有用这么气势凌厉、咄咄逼人的激烈言辞质问过小林。

但他现在不是小林,并且还正在用一副居高临下的口吻践踏步淮远的尊严。

帝国已经没有步淮远了,只有阿修。

而阿修的身上带着我的临时标记,他伤痕斑驳的后颈上只有我的牙印,他诡异莫测的颈环上挂着我的链子。

他全身上下每一个角落都覆盖着我的痕迹,体内体外都沾上了我的信息素。

他是我余别的omega。

我凭什么能容忍林青书对他的肆意嘲讽?

林青书的脸色似乎变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