弄出了一点声响。须臾,面前的门“吱哟”一声开了,苏陌忆猝不及防地后退两步,一张脸霎时红到了脖子根。
“我……”他起了个头,觉得不对,话锋一转,又道:“你……”虽然抬着头,但他的一双眼睛却死死地盯着地面,眼睛一眨不眨的,看起来十分诡异。
“世子?”回答他的却是一个不太熟悉的女声。
苏陌忆抬头,见面前的是府上的老嬷嬷,一瞬间松了一口气,同时也略感失望。他很快板起脸,换回一贯的清冷做派,指了指里面言,言简意赅地问:“睡了?”
老嬷嬷点点头。
“嗯。”苏陌忆侧身往里面迈了一步,关上了门。
屋里只点了两盏灯,已经快要烧完了。残光昏暗,朦胧得连个人影都照不出来。
罗帐没有放下来,用玉钩挂在架子床两侧,露出里面那个平躺着的人。看不见脸,只露出一节雪白的脖颈和肩膀。
苏陌忆踟蹰了片刻,终是走过去,俯身想替她掖一掖锦衾。
“嗯……”随着鼻息间的一声轻哼,苏陌忆的手被她握住了。他下意识地想抽回来,无奈她拽得太紧。僵持着的手一时停在了半空,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景澈……”极细极细的呼唤,恍惚得如风掠过。
苏陌忆愣了一下,以为自己听错了。直到床上的人蹙着眉,又唤了一声“景澈”。这一次,是略带哽咽的声音。
苏陌忆只觉得心上被揪了一把。他无可奈何地叹口气,侧身坐在了床边。
林晚卿似乎做了一个不怎么好的梦,一直支支吾吾呓语不断。凑近了,苏陌忆才从她含混不清的话里辨认出来,她说的是“景澈,别走”。
苏陌忆一愣,终于没忍住笑出了声。他努力下压着翘起的唇角,抚了抚她微蹙的眉心,语气不善地道:“要走的人从来都不是我,是你。”说完不自觉地将她的手握紧了一些。她好像瘦了一点,原本就只有巴掌大的脸,如今更是没了什么血色,下巴也尖了一些,看着便叫人心疼。
苏陌忆理了理她微微汗湿的鬓边,干脆侧身躺了下来,伸手将人捞进了怀里。
林晚卿终于安分了一点,长长地呼出一口气,往他怀里埋得深了一些。
“睡吧。”苏陌忆侧头,轻轻拍着她的背,在她耳边喃喃着,“我不走。我说过的,以后你睡着了,我都带你回来。”
罗帐灯昏,一夜好眠。
清晨,床头飘落一线天光,轻得像玉钩上的纱帐。耳边有窸窣的呼吸声,很轻很轻,若不是有湿暖的温度擦过头顶,林晚卿几乎要以为这是她的幻觉了。她昏昏沉沉地醒过来,先是被眼前的喉结吓了一跳。她下意识地蹬了蹬腿,踢到那个人,随即看见那个喉结往下滑了滑。
思绪很快回拢,昨夜发生的事情都在她脑子里飞快地闪过,一阵熟悉的男子味道溢满鼻腔,她终于说服自己相信:这个半夜爬上她的床,搂着她睡了一晚的“登徒子”,正是盛京大名鼎鼎,“最超脱风月”的苏大人。心里很快漫过一丝甜意,她鬼使神差地放缓了呼吸。林晚卿往后挪了挪,悄悄抬头,入目的是那张光风霁月的刀刻般的俊颜。
苏陌忆睡得很安稳,深邃的眉眼微动,带起两片浓密的睫毛,像栖息在他脸上的墨色蛱蝶。
林晚卿看得愣住了,忍不住伸手隔了一段距离,去描摹他的五官。
“眉毛……眼睛……鼻子……”纤指滑过他的脸,林晚卿像是着了魔,眼睛一眨不眨地跟着游走的指尖,逡巡在他脸上的每一个部分。
“嘴巴……”手指最后停在了嘴唇处。苏陌忆的嘴唇很薄,摸起来也是凉的。听人说,这样的人最生性凉薄。也不知是不是没睡醒的缘故,林晚卿忽然很怀念他的味道,便鬼使神差地撑起身,朝着那张没有什么血色的唇轻轻印了下去。
苏陌忆睡得很沉。她的唇贴上去的时候,他连呼吸的节奏都没有一丝变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