隐隐约约的,林晚卿觉得自己好像触到了苏陌忆的伤处,她一时感到有些窘迫,慌忙顺着道:“我小时候也挺怕黑的,因为我总觉得人睡着了,灵魂会到处跑,如果没有光,会找不到回来的路。”
“所以睡觉的时候,我娘亲会拉着我的手,她说这样,我就可以找到回家的路。呵呵……”黑夜中绽出两声尴尬的笑,她好似在嘲讽自己的傻气。
“那你现在不怕了吗?”他问,声音还是严肃的。
林晚卿想了想,摇头道:“不怕了。自从我的家人都离开以后,我觉得回不回来这个世界,好像没有什么区别。每次睡过去,我反而希望自己的灵魂可以飘到他们在的地方。但是我一次都没有找到过他们。”她吸吸鼻子,伸手揩了揩有些湿润的眼角,不好意思地笑,“后来我就知道了,人睡着了,灵魂是不会跑的。”话音散落,逝匿于风,找不到一丝痕迹。
很久很久,没有人应她,林晚卿以为苏陌忆睡着了。她轻巧地翻了个身躺平,双手无声地摁住已经湿润的眼睛,瞪大了眼睛,盯着什么都看不到的床顶。
一只温热的手寻了过来。那是一只光滑又干燥的手,大得足以将她的拳头包裹在掌心。细细密密的温度化作一股热流,酸了她的鼻子。
还是那个平淡的、不近人情的声音,僵硬而没有起伏,一点也不像在安慰人。黑暗中,苏陌忆牵起了她的手,说:“睡吧,我会带你回来。”
马车辘辘驶过人潮汹涌的长街,艳阳高照,从车幔间投下一厢斑驳。林晚卿放下手中的小铜镜,颇为惆怅地看了一眼正闭目养神的苏大人,幽幽地叹出一口气。
“大人……”她问,“兵器库的周大人是个瞎子吗?”
“什么?”苏陌忆冷不防被这个问题一惊,倏地醒了过来。
林晚卿将手里的铜镜晃了晃,蹙眉道:“他若不是瞎子,这种容貌的女子,怎么可能成为他的爱妾?”
“……”苏陌忆看着林晚卿那五颜六色、俗不可耐的妆面,顿时也无话可说。这些胭脂水粉、唇脂眉黛都是苏陌忆为她准备的。
一开始,林晚卿还觉得苏大人心思细腻,考虑周到。可是在他替她描眉上妆之后,林晚卿恨不得把这些东西全都扔到阴沟里去。苏陌忆本就与女子接触甚少,再加上又不解风情,不近温柔,所以他对于女子妆物的审美品位,实在是一言难尽。唇脂是油腻俗气的艳粉色,眉黛是最黑的炭色,胭脂更是最红的那一款,不管怎么抹淡,林晚卿的两颊都像是红彤彤的猴屁股。
“我把它擦了吧?”林晚卿小心地询问,生怕惹得白忙活了一阵的苏大人不悦。
“可是……”苏陌忆犹豫,“不用脂粉会不会太素了,不太像?”
“怎么会?”林晚卿赶紧加把火,拍着胸脯保证道,“宠妾在魂不在妆。真的,精髓我已经把握到了。”
苏陌忆还有些迟疑,林晚卿干脆凑近了一点,眨巴着一双水盈盈的眼睛,可怜兮兮地看着他。被瞧得心虚的苏大人终于妥协,让叶青打了一盆水来。
林晚卿倚在一边专心洗脸,没发现苏陌忆靠在另一边,余光全落到了她的身上。原来不染铅华,不施粉黛,是真的可以用来形容美人的。他虚虚地闭上眼,假寐,但一颗心早已落入了她面前的那盆清水里,波漪肆起。
马车穿街过巷,摇摇晃晃,终于停在了一座高门大宅之外。
苏陌忆拍拍睡过去的林晚卿,轻声道:“到了,小心行事,别出纰漏。”说完,他先撩袍下了车。
外面安静了一瞬,接着响起一阵笑语寒暄。
林晚卿拍拍脸,让自己清醒过来。她掀起一角车帘,看了看外面。抱鼓石之后,是一扇朱漆广梁的大门。大门前,乌泱泱地站了一堆人。为首的是一个穿着深绿色官服的中年男子,眉眼锋利,带着一股肃杀之气。这应该就是苏陌忆此行要见的人,主管洪州官矿的章司马章大人。林晚卿赶紧放下帘子。
马车外,有人略带调笑地问道:“听说大人此次前来,是带着新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