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
苏陌忆在叶青房里沐浴过,又特地将此次出行的事宜反复交代了几遍,直到确定隔壁房间没有再传出声响,他才整理了一下衣袍,往林晚卿的房间走去。
屋内寂静无声,淡淡的光线从门缝里流出,苏陌忆轻轻叩响了门扉。里面一阵凌乱的响声。片刻之后,面前的门被打开了。
林晚卿穿上了他提前备好的睡袍和内衫,大小合适,粉嫩的颜色,娇俏可人,衬她冷白如玉的皮肤刚好。她的头发还没有干,此刻被揽到颈侧,正拿着一张布巾绞着。因为要托着长发,她的头微微歪向一边,看向苏陌忆的时候,就带着一种自然而然的无心之惑。
苏陌忆胸口一热,移开了目光,闪身一避,抬脚进屋。
“啪嗒!”是苏陌忆落锁的声音。
林晚卿的心跟着屋内的烛火一道颤了颤。她拎着头发坐在窗前,有些不好意思地看着苏陌忆:“大人,我头发还没干,大人若是想睡了,就先熄灯吧,不用管我。”
苏陌忆“嗯”了一声,却没有熄灯,而是随手解了外袍,从行李中翻出一本书,坐到床上兀自翻阅起来。静谧无声的房间里,只有烛火的哔剥声和纸张有一下没一下擦动的声音。
书页翻得勤,苏陌忆却没怎么看进去。夜风吹送,撩动床头的纱帐,从林晚卿所在的那个窗口带来一阵阵清新的皂角香气。
苏陌忆忍不住从书页间窥视她。他很少见到这样的林晚卿。慵懒、惬意、安静得像一只无所事事的猫儿。美人就是举手投足间都自成风景。比如此刻,她就是这么随意地斜坐在美人榻上,往窗棂边一靠,身体便形成一个优雅的弧度,像一盏上好的凤尾瓶。她侧头看着窗外,一条腿跷起,一条腿足尖点地。绣鞋从脚上滑落一半,露出莹润光滑的足跟,她整个人就变成了凤尾瓶里的一枝白栀子,让人忍不住想多看几遍。从来都自诩坐怀不乱的苏大人倏地想起,晚间自己要与她同乘一马,其实也不过是想找个理由,用双手去丈量一下这件难得的工艺品罢了。
“大人。”林晚卿回头,四目相对,苏陌忆又拿起自己手边的书。
“嗯?”苏陌忆应了一句,没有抬头。
“我的头发干了,要熄灯了吗?”她问。
苏陌忆怔了半晌,才将书往旁边一放,道:“好。”
烛火应声而灭。
第18章洪州
林晚卿趿着绣鞋,轻声走了过去。苏陌忆不动声色地往里面挪了挪,给她留出外面的一溜空间。床上的玉钩晃动,发出轻微的声响,林晚卿躺在了苏陌忆身边。
房间的门窗都关上了,还放下了床帐,林晚卿知道苏陌忆睡觉不喜光,故而也没有留下一盏夜灯。客栈有些年份,地板是木质的,有人走过的时候会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声,把本该有的睡意也踩没了。
身边的男人呼吸平稳,轻得仿若没有。但林晚卿知道,他没有睡。也不知是哪里来的勇气,她张了张嘴,从喉咙里擦出一声几欲不闻的气音,唤了句“大人”。没有人应她。
林晚卿等了半晌,将声音提高了两分,又是一声“大人”,像门外骤然响起的木板吱哟声,让人心头一悸。
身边的人叹出一口气,他轻声呵斥道:“不睡觉就出去守门。”
林晚卿撇嘴,好在她早已经习惯这人的狗脾气,当下倒也不觉得恼,只是大睁着眼睛,看着虚空的黑夜道:“大人不是想知道我为什么对宋正行的案子如此在意吗?”
没有人回答她,那个问题变成自问自答。林晚卿的手在锦衾下攥紧又松开,缓缓地道:“因为他害死了我的家人。”她听见自己故作平静的声音,是发抖的。
“你的家人过世了?”苏陌忆问。
“嗯。”林晚卿点头。
苏陌忆没有再问什么。气氛沉寂下去,夜如墨,晕开水波,将人卷入漩涡。
黑暗似乎给了她勇气,林晚卿打开了话匣子。她微微侧身面向苏陌忆,兀自又起了个话头,小心地探问道:“大人你不怕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