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2 / 3)

第9章风寒

暴雨过后的早晨,阳光灿烂,无遮无拦。天光云影透过卷宗室的菱花窗,在地板上留下一室的斑驳。

苏陌忆醒过来的时候,眼前虽亮,却依旧模糊,像站在水底往上看。思绪也拥堵着,仿佛河沙淤积的小渠。他撑坐起来,蜷起一条腿,长指抚着额头不停地揉。

昨日,他在围场外被人下了药。最近风头紧,宋府的一切消息往来都会被查。宋正行若要递消息出去,春猎当是最好的机会,所以他派人一直跟着。前两日,或许是为了避人耳目,宋正行一直安分守己。直到昨日,暗探突然来报,说他换了便装,出了围场,往北边角落处一个破落的佛寺去了。

苏陌忆安排好人手以防万一,带着叶青跟了过去。那是一间坐落在山脚下的佛寺。三面环山,只有来处一个通路。苏陌忆感觉不对,老奸巨猾的宋正行若要找人交换消息,怎么可能选择这样一个地方?一旦被围,他逃无可逃。

苏陌忆心下一凛,当即折返,可是才跑出几步就发觉了身体的异样。耳边响起嗖嗖箭鸣,他们已经落入圈套,来者看样子是要把他逼入那间古寺。

围场怕是回不去了,来人若是在返途上留了后手,以他现在的状态难以应对。于是叶青带着事先安排的人拖住来者,他骑上马,直接回了大理寺。

后面的事情……后面的事情都是一些模糊不清的画面,他记得雷声、雨声、呼吸声。手上是绵软的触感,身下是灼热的温度。身上本就虚虚掩着的中衣应声而落。一声闷响,然后他愣了一下,这才顾得上低头看自己。

呼吸停滞了一瞬,昨夜的记忆像洪水决堤一般涌入脑海。他记得,一个女子。脑中一阵轰鸣闪过,苏陌忆霍地起身。眼角余光落到素白的中衣上,上面有一些可疑的印记。一抹淡淡的红,落在他月白的外衣上,犹如雪地里的几朵红梅,触目惊心。

看过无数案发现场的苏大人当然知道这是什么,懊恼变成了震惊。他默不作声地咬了咬后槽牙,瞳孔巨震。他失控了……哪怕骑了快三个时辰的马,千里迢迢地赶回大理寺,他还是失控了……一股难以言喻的屈辱感,像成群结队的蚂蚁,从尾椎一路攀上太阳穴。

脑子一片空白,苏陌忆火速披上外袍,然后一路小跑着,扎进了自己的净室。初夏的时节,早晨虽然不冷,但也绝不适合冷水浴。然而苏陌忆等不及烧水,他取来一块澡巾,抺了厚厚一层澡豆,用几桶凉水冲洗之后,就开始疯狂地擦身。净室里的水声和簌簌的擦洗声像水入滚油一般,沸腾起来,仿佛恨不得擦下一层皮来才好。

但很快,他的那股别扭就被随之而来的恼怒所取代了。饶是现下这般的青天白日,大理寺里也鲜少见到女人,更遑论夜里。看来那个女子,果然很可疑。莫非,这也是宋正行设计的圈套?擦洗的声音渐缓,苏陌忆又舀了一瓢水,兜头淋下。激冷中,思绪清明了几分。

若宋正行要诬蔑他奸污良女,那个女人不会等在大理寺,毕竟回大理寺只是临时起意。而且这种罪名,捉奸见双才有说服力。哪有人默默与他欢好一场,然后又悄然离开的?这摆明了是不想让人知道。

苏陌忆心烦意乱地再浇了自己一瓢水,一抬头,就见到叶青一身血和泥地向他扑来。苏陌忆反手抄起干净的袍子往自己身上一披,一个敏捷地侧身,叶青摔了个脸朝地。

“大人……”叶青从地上爬起来,吐出嘴里的澡豆屑,喃喃地道:“属下还以为,再也见不到大人了……”

苏陌忆这才想起来,他是自己一个人先离开的。看叶青的样子,想必是击退山匪之后,在暴雨中沿路找过他。心灰意冷之际,叶青才回了这澄苑等候。

苏陌忆敷衍地道:“哦,我没事。”

叶青一噎,见苏陌忆转身要走,慌忙拖住他道:“皇上招你进宫问话。”

“什么?”苏陌忆脚步一顿,没有说话。

叶青见他神色冷肃,担心他没听清楚,又把方才的话重复了一遍,末了还小心地打探道:“大人去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