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差不多吧,我的麻烦,很难斩草除根。”
高娴是怕麻烦的人,她不至于为了高祥宣动手,但她那天看见了那姑娘衣领上的刺绣,盘踞情关山最大的匪帮的家族标记。高娴几乎一瞬间猜出了她的身份,情关山匪看中情义,自己正好卖个人情给她。
“你现在怎么称呼,情关山大当家?”
“恩人小姐,很聪明。不过你直呼我名便好,我叫关旗。”
韩霜睡眠很浅,来客之时又极为警觉,听到楼下动静趿拉着布鞋揉揉眼睛就过来了。
“孟冬,是有客要问诊吗,你怎么不叫我呀,耽误事了多不好……”
韩霜揉狠了,眼前模模糊糊的,等看清了倚在药柜边的那人后,本就带病的脸色一下刷白,下意识转身就要逃,一听那人说话又像被钉在原地一样走不动道了,那声音说,
“二叔,好久不见。”
关旗的名字是母亲取的,意为旗帜。
母亲在出嫁那日被抢上山,与心上人阴阳两隔。那个所谓的家族标记是母亲第一次给父亲补衣服织出来的蹩脚绣样,父亲高兴坏了,把那纹饰绣在领口,也是要把她的记号烙在心上一辈子。
关旗生下来比个巴掌大不了多少,母亲连奶水都是苦的,她一喝就哇哇吐,再这么下去怕是根本都养不活了。她爹没办法,把她托付给了韩霜。关旗是跟着韩霜长大的。
韩霜一个学药理的穷学生,对当土匪一点兴趣没有,一起长大的两个好兄弟却为此十分着魔,关家小子以“成天打打杀杀没个人在身边照顾肯定不行”为由,好说歹说让韩霜同意上山了,韩霜本来想着混个几年出不了头他们自然会偃旗息鼓,谁想到他们还真就生来干这个的料,没多久就把群龙无首的野寨收拾了,身份地位跟着平步青云,韩霜就这么稀里糊涂成了寨里的二当家。
韩霜诚惶诚恐,大当家让他照顾孩子,反而令他心安,关旗太瘦了,胃口总也不好,是娘胎里带的毛病,他心疼极了,掏心掏肺地对她好,无条件满足她想要的一切,直到有天她对他说,要他。
韩霜不明白她的意思,被人压在床上宽衣解带的时候懂了,于是他又惶恐了,他不知道他亲手养大的孩子什么时候力气大到他挣也挣不开,他哀求人住手,他说他不能毁了她,还说大当家知道了一定会杀了他的,当时关旗的表情他一辈子也不会忘记,她说不会的,在那之前我一定杀了他。韩霜吓得不敢说话,关旗笑话他胆小,自说自话间把韩霜扒了个精光,韩霜全程都懵懵懂懂的,等稀里糊涂屁股都被操开花了,才咂摸过来那句“二叔从小就教我不做吃亏的人”什么意思。
韩霜的性子多少有些逆来顺受,即便关旗对他做了再过分的事,他也觉得是自己占了便宜,他甚至只想作为满足关旗探索欲的玩具存在,但关旗说,他们要做永远的爱人。
关旗太小,永远说出口很容易,很快,有人就要逼着她明白慧极必伤情深不寿的道理。
母亲郁郁寡欢大半辈子,在一个无风的夜晚静悄悄地咽气了。母亲死后父亲变得神经极其衰弱,动不动就暴怒发脾气,有时也无缘无故痛哭流涕,没有了一点从前横刀立马的影子。
当他知道自己的好兄弟与女儿在一起的消息后,没听人解释,也不顾一点情分,要把他这个有名无实的二当家赶出山寨,关旗拼命反对也没能改变这个决定,关旗要和韩霜一起走,可韩霜先她一步离开了,她独自站在夜色里,浑身抽干力气一般,被人抓回去锁进房间的时候挣也不挣扎。
十天之后,背着初晨刺目的朝阳,三叔江越亲自来给她开了门。
这时候,父亲也死了。
夫人辞世,二当家下山,大当家暴毙,小姐不能再出事了,她从房间里走出来,成了江越的傀儡。关旗从前对土匪的权柄不屑一顾,现在她只恨自己翅膀不够硬。
韩霜僵着身子转过来,手扣进门边的木框里,骨节用力到泛白,他张了张嘴,哑声唤她的小名。
高娴没找着抠门掌柜的瓜子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