体热得发烫,唐暮云却打了个寒颤,像跌进了狐妖眼中那口四壁光滑的深井,刚聚起的那番热枕被灭得一干二净,被迫清醒过来。
“原谅?”
青荼面无表情地看了他一会儿,突然扯起嘴角无声地笑了。
“唐暮云,你是不是搞错了。”
他随意倚坐在床侧,光滑的发尾垂落在唐暮云赤裸的胸膛上,一副皮囊弱柳扶风,话语却似讥讽的利剑,毫不犹豫地刺穿人心。
“狐狸性本擅淫,怎么会把床笫之欢放在心上?”青荼凑近了些,摄人心魄的红眸泛着冷光,语气中透露出些许不屑,“左不过是个快死的普通人类,几十年后我便会忘得一干二净你还真把自己当个东西了。”
这番轻轻淡淡的话像一尾带刺的鞭子,抽得唐暮云脑内轰鸣,脸色蓦然变了。
他从小顺风顺水,习惯被身边人尊敬善待,从没遭遇过这样不留情面的嘲弄。难以克制的羞耻感让他错愕地瞪大了眼,嘴唇踌躇地张合几下,却说不出话来;思绪被那几个用词乱糟糟绞成一团,心冷得厉害。
性本擅淫?床笫之欢?
他认为犯戒破格的欺凌与恶行,在这只上古神兽的眼中,竟然只是些不同寻常的小乐趣。
……就连同他本人,甚至都不算个“东西”。
他自诩主人,供血设局,爱的是人是妖,做好事还是坏事,根本无关紧要因为对青荼的漫长生命来说,他只是个不知天高地厚的毛头小子,一段无法被记住的插曲。
就算他能以自身性命主宰狐妖的生杀大权,他与一个寻常路人也无甚差别。
这个念头如同枯草中的火星,飓风般燃起滚烫的愤怒与不甘。被轻视的滋味酸涩难捱,理智告诉他应该闭紧嘴巴及时止损,唐暮云却猛然出手,铁钳般箍紧了那只细弱的皓白手腕。
他气得浑身发抖,双眼赤红,出口的话冷意森然。
“……过去有人这样对待过你吗。”
嘶哑的嗓音刚刚落下,青荼扫视过来的眼神陡然凌厉,房间的灵压浓烈,唐暮云只来得及听见耳边一丝嗡动,床头的玻璃杯便整只炸开来。
爆裂的玻璃飞溅,他只感觉眉尾皮肤一热,应是被碎片擦出了一道血口。伤口不浅,迅速渗出粘稠的血,蜿蜒地沾染上唐暮云的眼睫。可他连余光都没分出一点,像是丝毫不在意,双目执着地死盯着青荼,咬紧牙关也没松手。
他在狐妖眼瞳的反射中见到了面露妒意、形容狼狈的自己,像只锁定猎物的濒死野兽。
可他的猎物远比他强大,即使抓得再紧,都不会为他所有。
果然,青荼只是微微抬手,便挣开了他的桎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