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哥儿太过专心,以至于他丝毫没有察觉。

许卿姝看了片刻,不忍心打扰宁哥儿,就想带着余星婉一起离开。

她扯了扯余星婉的袖子,余星婉岿然不动。

“意到笔不到。”余星婉喃喃说。

宁哥儿听到这句话,转过头来,见到陌生女子,他忙往旁边挪了挪,然后才向许卿姝行礼:“见过伯母。”

“快免礼。我们过来摘葡萄吃,打扰你画画了。”许卿姝笑道。

“哦,葡萄架下凉快,且这里视角好。”宁哥儿垂首回答过,立刻又说:“我将景色记在心里了,我……先告辞。”

“别,你在这里画吧,我们到旁处走走。”许卿姝急忙拦住宁哥儿。

宁哥儿始终睫毛低垂,没有直视余星婉。

余星婉则一直盯着画,此刻,她又说了一句:“意到笔不到。”

许卿姝见余星婉对画有些痴,就问她:“妹妹喜欢画?”

“喜欢,但是不擅长。夫子一直教我,意到笔不到,我一直领会不了。今日见了这幅画,我……我似乎悟了。”余星婉依旧如在梦中。

“意到笔不到,意思是说,画贵含蓄,笔虽未画出来,却能在意境中感知到。”宁哥儿因为身体的残缺,平素对女子总是敬而远之。此刻,谈到画,他方才不像最初那么不安。

“这画……极好,我画不出来。”余星婉的目光像是黏在了画上。

“那……这幅画就送给你吧。”宁哥儿脱口而出。

许卿姝吃惊。

要知道,宁哥儿的画市价不菲。

“这不合适。”余星婉尴尬地摇了摇头,后退两步,躲到了许卿姝身后。

“你喜欢它,把它送给你就很合适。”宁哥儿看画已经干了,便将它卷起来,双手呈给余星婉。

余星婉又推托一次,宁哥儿坚持要送给余星婉。余星婉用询问的目光,忐忑看向许卿姝。

“宁哥儿的画,想送给谁都由他自己做主。”许卿姝笑得和煦。

宁哥儿平时不轻易送人画,他既然要送给余星婉,自然有他的理由。

许卿姝不会干涉。

看得出来,余星婉很是喜欢这幅画。

她纠结了一会儿,点点头,伸手接过画,对宁哥儿行了个礼:“谢谢你。”

许卿姝命人剪葡萄下来吃,宁哥儿称自己有事回避了。

吃过葡萄,回到萱和院时,谢氏带着余星婉离开。

许卿姝送谢氏出门。

“卿姝,洪生年纪不小了,他的亲事许家一点都不着急吗?”谢氏试探。

“自然着急,家里看好了几个人选,就等他这次回来相看定下呢。”许卿姝想打消谢氏的念头。

“要我说,还是知根知底的人亲上加亲更好。虽说洪生英武能干,但家里毕竟只是皇商,他年纪又过大了些,与其将就旁人,不如你在亲戚里头帮他挑一个忠厚实在的姑娘。”谢氏笑道。

“将就是不会将就的。洪生的亲事不愁。”若不是碍于体面,许卿姝简直想翻白眼。

“呵呵呵,那肯定。不过,家世低的,配不上洪生的人品,家世高的年轻姑娘都娇气,洪生一去塞北就是一年半载,不老实的姑娘可守不住。”谢氏假装亲近,贴着许卿姝,压低了声音。

“这就不劳伯母费心了。您有空替洪生担心,还不如多为星婉妹妹考虑考虑。星婉妹妹快十八岁了吧?是时候帮她定下了。”许卿姝带着疏离的笑意。

这等于明着拒绝了。

“就是因为她木讷老实,才想给她找个亲上加亲的……”谢氏似乎不想放弃。

“星婉的表哥们有合适的吗?”许卿姝打断谢氏的话,假装热心。

“没有。”谢氏用帕子擦了擦汗。

就算有年龄相仿的,她也不可能让自己的娘家侄子娶余星婉。

三脚跺不出来一个屁。

侄子带她出去实在丢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