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淑雁正抱着一捆稻草,唱着“北斗七星高,歌舒夜带刀,至今窥牧马,不敢过临洮……”

安国公一时有些失神。

这是他抱着年幼的盛淑雁,教她吟唱的一首诗。

那时候,盛淑雁会笑着点一点他的鼻子:“父亲就是歌舒翰一样的大英雄啊!”

他会用胡子茬扎盛淑雁,父女二人哈哈大笑。

他捧在手心里的女儿,怎么会变成这样?!

安国公哽咽道:“淑雁,你一定觉得,我们明明知道通哥儿不能袭爵,却没有把这件事告诉你,所以,你恨我们,对不对?”

盛淑雁的歌声顿了顿,恍惚望向安国公,似乎听明白了安国公的话。

“其实,我们都不知道。当初,我们想将你三妹妹许嫁给顾元瑛,是因为看中了顾元瑛这个孩子,并不知道他将来能袭爵,他能不能袭爵这件事,对我们来说并没有重要。当时没有走到定亲那一步,顾家还没有来得及告诉我们。”

“后来,你三妹妹和顾元瑛的亲事被你搅黄,你非要嫁顾成勇。我们阻止的原因,是他脾气秉性有问题,他的孩子不能袭爵这件事,我们不知道,也不是最重要的考量因素。只有你,只有你,眼里只盯着爵位,最后竹篮打水一场空。”

盛淑雁爬过来,看着安国公,又唱起塞北民谣来。

安国公矗立良久,叹息道:“也怪父亲对你太过宠溺,将你惯成了这副模样,父亲这番劫难,也算自作自受。父亲会帮忙照顾通哥儿和团姐儿。至于你我的父女缘分……到此为止吧。”

说完,安国公脚步踉跄地走了出去。

盛淑雁一直看着安国公,直到他消失在拐角。

盛淑雁唱着曲儿,站起身,开始旋转起来。

她想象着,自己还在广袤的塞北,载歌载舞。

脚镣一次又一次将她绊倒。

她一次又一次爬了起来。

终于,她实在太累了。

浑身处处都难受极了。

她抬头望天,却只看到灰扑扑的屋顶。

一点蓝色都没有。

她突然失声痛哭。

狱卒走过来,打开牢门,抬脚踹了盛淑雁一下,大骂道:“闭嘴!顾成勇来了!你再不闭嘴,他打死你!”

盛淑雁吓得立刻停了哭泣。

顾成勇要来打她了。

又要来打她了。

好疼好疼!

为了爵位忍下去吧。

对了,好像没有爵位了。

没有爵位了!

没有了!

那她为什么还要忍?

盛淑雁凶神恶煞一般扑向狱卒,隔着裤腿,狠狠咬了下去……

夏日衣裳单薄,狱卒疼得叫喊起来,抓住盛淑雁的头发,将她的脑袋狠狠往墙上撞去……

一阵剧痛传来……

盛淑雁感觉自己轻飘飘地飞了起来,她看到了躺在地上、满头是血的自己。

紧接着,她就听到了狱卒的叫喊声:“这娘儿们撞墙自尽了!她撞墙自尽了!”

盛淑雁,就这样卒于北镇抚司的监牢之中。

顾家甚至不愿意为盛淑雁收尸。

许卿姝看在安国公和通哥儿、团姐儿的面子上,命人买了一块墓地,又买了棺材,由通哥儿、团姐儿披麻戴孝,将盛淑雁安葬了。

顾家如今正不想养通哥儿和团姐儿,国公夫人派人将通哥儿和团姐儿接了回来,还派人给团姐儿医治,两个孩子总算能过上衣食无忧的安稳日子了。

经过精心照料,安国公的身子逐渐好转,

可国公夫人的身体却甚至连之前都不如。

国公夫人笑着安慰许卿姝:“许是因为前段时间我提着心劲儿,你父亲的事情了结,我的心劲儿也就泄了,又觉得鞋里不舒服、那里不舒服了。我没有大碍,人上了年纪,不都是如此吗?”

许卿姝尽心尽力地照顾国公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