伸出去,好像在遥遥地抱着它、正等着接住他。而这回云棠没再被吓到:

“睡了那么久,你不饿吗?在这里等一会儿吧,小桃都快把你的晚饭提过来了。”

皇帝语气这时已变得很平静了,他专注又温和地注视着正团团蹲坐、背对黑夜的小毛头,好像方才并没发生过什么意外事故。

云棠踮了踮小爪子,往前迈了一步,又观察着黎南洲的反应,在原地驻足想了一会儿。然后他才迈着他那小猫步,矜持地慢慢走了回来。

有一些酸酸的、豆子一样跳来跳去的情绪小球正在猫崽心里碰撞化开,既碰出一点烦躁、又化出一层暖融融的安全感,还有一些恃宠而生的娇怪,那些复杂又微弱的情感柔柔地织住了小毛球,让云棠此时的小猫步走得乖乖地,只想默不作声轻轻跳回黎南洲的怀抱。

其实他刚才当然没有生黎南洲的气

或者可能有一点。

他主要是吓着了,也有些愧疚,在那一刻他立刻捕捉着黎南洲的反应黎南洲皱着眉望着他,于是云棠当即什么也没想,就要跑掉。

幼猫总是这样,无休无止地好奇、淘气、闯祸发神经,把一切好好的东西搞坏,制造出吓着自己的动静,又会立刻炸着尾巴逃走。

好像刚刚是他们无辜受到了迫害似的。

有些人对此可能会不耐发怒。但黎南洲纵然他不是像现在这般,黑暗中临渊多年,玄而又巧地在血冷透之前逢着一只温软的小奶猫。

就是他本身、在他压抑着的真正本性里,他其实也会是一个能够驯服小猫的人。

尤其是一只名字叫云棠的,没有良心又喜怒无常、永远要索取宠爱和迁就的小野猫。

也许他们还要过很长时间才能意识到彼此是怎样甫一见面、就立刻如呼吸般自然地开始双向驯服。

但在这个烛光静静的夜晚,他们已经开始跟随着自己的心意默然无声地待在彼此身边了。

可能是小魔头闯完祸总会先老实一段时间。祥瑞自进宫后还没展现过这样温顺绵软的一面

夜深了,年轻的皇帝还伏在案间参量着西南十二座城池的域图,不时提笔在上面标记出暗藏杀机的一道。而云棠就在他手边懒洋洋地玩着一个小玩具,细细的小尾巴时而无意般扫到皇帝手腕上。

那轻的落云般一触既离的骚扰断断续续从男人手腕的皮肤透到他血管里作痒。生死中锤炼出的意志力好像都因这样的痒、逐渐在温柔瓦解了,在黎南洲残酷的计划中将会被溃堤之水淹没的下塘唔?皇帝先前从没注意过,下塘在域图上的缩影好像有点像那小崽的形状。

皇帝猛地放下了手中的域图。

一丝无声的森然刹那间如絮影般飞掠过帝王的眼眸,方才那荒唐幼稚的念头瞬间似飞烟消散,黎南洲垂眼看了看手边玩球的小东西,唇角慢慢勾出一个笑意:

“朕都在想什么?”黎南洲在心里轻讽了一句,“那可不是朕手心里的小毛毛下塘,不过是一片不知皇恩的邪侵之地。”

男人的大手轻轻覆住小猫的后背,而后满意地拢住这一晚上都温顺得出奇、此刻正顺势翻倒在他手心里的云棠。长时间埋首政事让黎南洲感到微微的疲乏,他亲自将一沓奏报逐张阖起,捏着眉心放下御笔。

“你也睡吧,嗯?”皇帝从书房的案边起身,一路把小家伙捧进帝王寝殿内放置的摇篮里,默不作声地轻抚手下耳朵抖抖的小猫头,脑海中已全无半丝方才来得可笑的微弱心软与动摇。

积年累月的阴云积贮在黎南洲心底,进宫半月的小猫也只能把深渊中的荆棘篱笆钻出个小猫大的洞来:刚刚够他在摇篮里翻来覆去半天,决定今晚不睡侍女精心铺了名贵绫罗的摇篮,半夜凑凑摸摸地钻进皇帝的床幔里。

浅眠的黎南洲当然从淘气包子挂在他床围下拽出绢丝时就醒了,只是他在黑暗中默不作声,只安静地感受着一个手软脚软的小猫贼在他被子里带出窸窸窣窣的动静,感受着微温的幼毛蹭过他手臂露出的皮肤,娇嫩的小爪子颤巍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