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黎南洲虽然不觉得当下的情态有什么,甚至他有意去引导怀里人发泄一番心里积压的那些摧伤脏腑的激烈情绪,可很显然小猫大人并不是这么想的。
那些皇帝完全一无所知的记忆此时此刻就难以忽视地悬在那里,前世今生相似的情境同样的隐瞒、同样的危机和总是会突然发生的离别正使得一种绝望的憎怒在云棠骨血间全面爆发。
他紧紧地盯着黎南洲,盯着这个永远的「保护者」、永远自以为是地决定一切并根本想不到云棠在那之后都要经受什么的男人从来没有一刻觉得自己这么讨厌他。
云棠当然仍然喜欢这个人。
但所有的委屈在这一刻实在已到了顶点了。
云棠收回自己被握着的手,单薄的胸膛快速而剧烈地起伏着,然后他以一种让黎南洲都感到惊讶的力道猛地将包裹住自己的怀抱推开了。
这根本就不是久病的人会有的力气和动作而这个令皇帝猝不及防的举动也完全耗光了云棠的体力。下一刻,他几乎没有章法地从榻上胡乱跌了下去。
可他手脚激烈的动作却让很快就反应过来的男人没法第一时间抱住他。
而云棠下一秒就摇摇欲坠地爬起来,很快连碰带跌地退后了好几步。
浓烈的情绪实在让云棠育酿了很多脾气要发。可他身上没劲,黎南洲这个人又死皮赖脸的云棠气喘吁吁地转过头,随手抓住一只镂空的金丝虎镇兽往想过来又不太敢过来的皇帝身上丢过去。
这一下倒是砸实了。
虽然镂空摆件扔不坏人,可毕竟是结结实实碰到了皇帝肩头才掉下去的。而透过小祖宗那点细微的表情变化,黎南洲也敏锐地察觉到这个结果终于让小猫大人稍稍感到满意了。
这一点已经足够让大梁的皇帝心甘情愿站在这里挨砸,由着寝阁里那些轻飘飘的昂贵小玩意儿接连落在自己身上、又全数掉到地上噼里啪啦
如果不是小猫渐渐由朝他发脾气转向无差别的情绪发泄,甚至在很明显还头昏脑胀不大清醒站着都原地打晃的情况下瞄向半人多高的青瓷花瓶的话
“云棠,这个不能动!”这个东西已经超出了男人心里的安全界限,黎南洲这下子不能纵容了。他心惊胆战地看着几步远的小东西好像喝醉了一样歪歪扭扭地把花瓶拽离地面,下意识便厉声阻止。
可小猫在最清醒最乖巧的时候也不是他能管住的。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眉心突突作痛的云棠确实不太知道自己正在做什么。
他当然完全没有能力把这只花瓶丢出去哪怕半寸的距离尽管云棠心里可能这么想象了一下但他只是看上去笨手笨脚地把这只花瓶原地拽倒了。
清脆巨大的碎裂声乍然响起。碎瓷片飞溅而起,噼里啪啦落了一地,而哪怕黎南洲在云棠刚有动作的当时就抢步过去将人护住,小猫的脚和雪白细嫩的小腿还是被轻微地划伤了。
黎南洲从哄人到认错到挨打到挨砸都是好声好气的,直到这时脸色才终于彻底变黑了。他一把将还在胡乱反抗的闹人精挟了起来,没忍住在那小屁股上拍了一下,然后重新将人裹回到床榻:
“云棠。”皇帝梏着小猫大人的肩膀,牢牢地握着他:“云棠,看着朕,看着朕。你听朕说……”
出乎意料的是,小祖宗并没有为刚才的那一巴掌生气甚至他好像都没有意识到这件事情。云棠此时的眼神是失焦的。他好像正被困在某一个黎南洲触及不到的结界中,而哪怕男人接连的呼唤也叫不醒他。
皇帝只能尽量长话短说:“云棠,你听朕说:鸩毒一事,朕不应该瞒着你,朕已经知道错了。”黎南洲一边再次道歉,一边快速检查着小猫腿上细小的伤口,直到发现那零星的几处划口都并没流血才舒了一口气:
“但是不管你那天在幽宫听到了什么,又自己查到了什么,以为着什么阮英环说的那些都是假的。好吗?那都是她自作聪明罢了。”
男人抚摸着小猫大人的长发,认真地对云棠迟钝的慢慢凝聚过来的眼神道: